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昨天早晨忽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爸爸,他搬来一个大鱼缸,
里面是一条大鱼,还有一只小鱼缸,装了两条小鱼.爸爸拿出小鱼缸,
然后用手捧出大鱼递给我,我连连摆手说,爸爸!它会死的,小鱼就没有
妈妈了.爸爸摇摇头,说它死了在大自然里的妈妈,它要回去了.说着
把大鱼投入一滩浅水中,它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剧烈地疼痛起来,我想大喊:不要!!
顿时惊醒.心中充满了惊恐,有一种预感,仿佛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将要离我而去.
窗外已有些许发白,看看闹钟,将近六点.身边一片寂静,室友平静的呼吸
在空气中谱写凌晨的美好.
心中没道理的悲伤如潮水,从心里涌上来,涌到眼睛里,毫无阻碍的奔涌而出.
不敢吵醒了同学,小心的哭着.上大学以来从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
慢慢的枕巾湿了,就用被子擦.厚厚的被头感觉真好,真踏实.鼻子堵住了,
好在床头有纸巾,撕下一团躲在被子里把自己的狼狈藏的严严实实.转眼闹钟
响了,该起床了.

整个上午胡思乱想,想妈妈的心脏病,越想越害怕.课间偷溜出去往家里打电话,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没人接,我越来越绝望和害怕.
最后终于听到爸爸熟悉的声音时,我几乎是喊道:爸爸!家里没事吧?

爸爸笑我傻,一个梦而已,吓成这样子.什么事都没有嘛.我有许多话想说,仔细
一想又没什么好说的.给爸爸一串响亮的笑声,我收了线.

我现在仍想不通,为什么那个早晨会那么悲伤?其实只是在自己吓自己.也许是给自
己找一个流泪的理由.

多年以前,当我的奶奶去世时,我十岁.
奶奶走的很孤独.因为是癌症,伯父,两个姑姑,包括我爸爸都不愿意接她到家里来
照顾.在郊区租了一间小房,从老家请来一个老妈子照管奶奶.
妈妈一向和奶奶不和,说奶奶从小带我,把我惯坏了.既然妈妈没有督促的意思,爸
爸的话我又从来听不进去,我丧尽天良的很少去看奶奶.因为坐车到那里要半个小时,
我怕晕车.因为那时候我要学习,还要和小伙伴玩,怎么有时间.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我
生命中最亲爱的人,从我一出生以来就一手把我带大的人,我的奶奶,一个疾病缠身
的孤独的奶奶,一个脾气暴躁独独对我千依百顺的奶奶,一个曾一手抱着我一手炒菜
的奶奶,一个最爱我,爱我胜过爱她自己的奶奶,她就将要永远离开我.她最需要我的
时候,我却在顽劣的欢笑,自私的编织自己未来的美梦.
当奶奶已经病在床上起不来,一个月才能在别人的搬动下粗略的洗一次澡的时候,
我见了她一次.我很奇怪为什么奶奶听到我的声音没有象往常一样对我笑,她仰卧着,
眼睛不知道是否睁开,发出一些呻吟.头发乱糟糟,瘦的皮包骨头.
从大人的低语中,我知道了一天一针杜冷丁已经不管用了,要用两针.我听着他们商量
着寿木多少钱,药品多少钱,这个钱那个钱的不感兴趣,跑到屋外老树底下和四岁的妹
妹玩.我们在树底下挖出了一条灰色的蚯蚓.我们把它移到太阳下让它晒太阳,看着它
无助的弯曲蠕动,身体慢慢变成红色.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