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零星飘落的雨丝，还有半长的湿湿的头发。　
　　我喜欢下雨天。雨要是那种南方特有的柔柔的如雾般空灵，让人捉摸不定的雨。在阴
霾　
的日子里，我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只想让它冲掉心头的一切失意。　
　　刚才，是的，就是刚才，我听到电信公司201中心矫情的录音“对方已挂机……”。那
　
个我深爱了八年的女孩，挂断了电话，也挂断了我对她的爱情。　
　　爱上她是在初中一年级，即使那时没有“爱”的概念，但的确是爱了，虽然爱的很幼
　
稚，也很单纯。那时的爱情是那么容易令人满足。上课的时候，她会乘老师不注意转过头
　
来，向我微笑或是眨眨眼睛，我便憨憨地笑，咧着嘴笑。有时我会突然紧绷起脸，警觉地
向　
讲台看一眼，她就赶忙扭过头，暗中看讲台一眼。如果发现老师并没有看她，她就故意气
愤　
回过头瞪我一眼，我看着她的表情笑，便把她也逗乐了。有的时候，她会给我削苹果吃。
削　
过皮的苹果香味一下子就弥散开了，她一片一片地削下来，递给我，我吃，也给她吃，然
后　
坏坏地问：“给我削一辈子苹果好吗？”一缕红云飞上她的脸，她微微点头，又突然醒悟
了　
似的说一句“美得你”，脸变得更红了。　
　　曾经天真地以为那就是幸福的全部，然而，今天看来，错了，我错了，错得那样彻底
甚　
至没有任何可以挽回的机会。幸福的生活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她很郑重地对我说什么年
纪　
还小，这些感情上的事情还是长大了再谈的话。那时的孩子也还是好骗，其实我一直很好
　
骗。于是，我就开始等着这个小我86天的女孩长大。我等，这个等待便是八年。我不知道
一　
生可以有多少个八年，但我知道，八年的等待我只有一次。　
　　当我一天发现她应该19岁多了，就打电话给她。我是个爱浪漫的人，让她猜我是谁。
我　
幻想她会大叫着我的名字告诉我她等我的电话已经很久了。然而，她猜的三个名字中没有
我　
的。电话那端的她知道了我打电话的目的或者叫企图之后，变得莫名冲动，甚至是喊出了
那　
句“历史不会重演”。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忘记她说过的“长大了再谈”的话，但我却真
真　
地知道，在这个爱情已经成为奢侈品的□□里，说过的话可以不算，爱过的人可以再换。
　
　　“换个话题吧”，她提议。“好吧。”双方的话都很少，但又不知如何结束这次谈话
。　
寥寥的语句中长长的沉默像是心理战的武器，都想让对方接受自己的看法——我爱，她不
　
爱。气氛在趋向平缓。后来，她异常沉静地告诉我“其实从初中二年级开始……”我打断
她　
的话，说：“那时就认清了我的罪恶本质，对我没感觉了是吧？”当然，这种话是要笑着
说　
的，我不想气氛太尴尬，她也不想，便也笑着答，避实就虚地说：“这可是你自己说是罪
恶　
本质啊！”我对她说：“世界不会因你而改变，我会。”她对我说：“大了，别矫情了，
何　
况说了也没用的。”我依然笑，尽管心里在滴着鲜红的血……　
　　了解并熟识我的人都说我应该是双子座的人。我的双重性格反差极其明显，但我又是
一　
个很能隐藏自己的人。我对人的一面一般都是乐天的，即使在我最不幸的日子里。当一个
人　
从小受到伤害，刻骨的伤害，而且是一次接着一次，他就在成长中学会了隐藏自己最深处
的　
感情。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没人的时候，我有时会莫名的狂躁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但在
人　
前我却是一个乖孩子的代表，成绩好好，衣着得体，无不良嗜好……有时竟成了一些家长
教　
育子女的典型，虽然有可能那时候我正喝得烂醉如泥。　
　　我不会哭因为我的感情不再会那么轻易地表现出来了。现在的我甚至不会让人看到我
不　
笑的样子。然而，我心里确实是很难受。八年，漫长的等待，换来的竟是几句无聊无情无
奈　
的话。这些话，也许是那个女孩对我的无耻无知无赖的爱情作出的最大程度的克制。但这
够　
吗？　
　　够了，足够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是吗？　
　　如果八年的等待只换来一个你深爱的人不再爱你，你甘心吗？我不甘心，可又能如何
　
呢？点上今天的第一支希尔顿，通体雪白的烟，是我在精神状况极差时唯一的依托。烟盒
上　
有个三角，红色的或蓝色的。我讨厌红色，于是一直抽蓝版的。这个决定有些偏激，但也
无　
法改变。　
　　我喜欢上这种美国香烟还是不远的事。一个作发型师的朋友介绍给我的。那天我心情
不　
算太好，而他是几个能洞悉我内心的人之一。他给了我三支希尔顿，让我连着抽完。抽完
我　
就晕了；醒了心情就好了。我发现这种洋烟居然有如此另类的作用，就喜欢它了。从那以
　
后，我心情差的时候，陪我的就是三支希尔顿。　
　　从盒里又抽出两支烟扔在桌上。烟随意地一滚竟摆成了一个“八”。我不禁开始笑自
己　
的无知笑自己的痴，八年在痴痴的等待中只是一瞬而已，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也罢，也罢。也许那个女孩正在另外一个城市与另外一个男孩演绎着另外一场爱情游
　
戏，喜剧，或是悲剧。现在的我甚至没有资格当一回看客。今后，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与
我　
有关了，或许从来就没与我有关过。　
　　第二支烟也燃得那样快。点上第三支，趴在床上，等待那一晕的到来。冥冥中感觉到
一　
觉醒来，我就不会再傻傻地相信天荒地老与海枯石烂，我便真正的长大了。　

　　　　　　　　　　　　　　　　　　　　　　　　　　　　　（曾发于《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