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五六岁的时候，我已是一个异常调皮的小孩。整日里穿一条小背心和短裤在外
面跑，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上山下水，无所不能。由于经常穿着背心晒太阳，玩到深
处自然连背心也脱了，于是晒得如一块焦炭。母亲常说我浑身上下都是黑的。一次洗完
澡，我发现新大陆似的得意地告诉母亲：“谁说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白的，看，屁股这
儿不是挺白的么？”

　　有一阵子特别喜欢拿一根竹棒去砍草，以刀剑的姿势，尤其是那种类似于杉树的
草。一刀下去，左边的叶子全没了，再一刀，右边的也光了，就剩顶上的几片嫩叶，于
是横砍一刀，那几片嫩叶飞出好远，大有些大刀砍鬼子的快感。一天玩得兴起，回家晚
了，刚进家门，愤怒的母亲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竹棒，让我爽爽的吃了顿“竹鞭肉”。于
是，从此再也不把竹棒带回家。

　　整天在外跑，难免练就一身轻功。那时人小，也不胖，一看就知道是敏捷型的，跑
得飞快，可惜后来一场车祸让我老实许多，不然国际奥林匹克运动又得掀起一个高潮。
有几次母亲想抓我回家，却总也追不上我，跑了几步就停下来喘气。我见母亲停下，也
不跑，站在离母亲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母亲，说，来啊，怎么不追了。母亲咬咬牙，又
追了上来，我一溜烟跑了，然后又在远处看着母亲喘气。母亲气得快要哭了。

　　如此几次，我的奶奶终于看不下去了。奶奶对母亲说，这个孩子不好带啊。按我们
那儿的习俗，不好带的小孩应该“定亲”，就是要给别人当干儿子，那样就不调皮了，
估计是多了个约束的意思罢。于是在村里一个大娘家里，我磕了几个头，就多了个干
娘，并从干娘家里抱回了一盆类似于兰花的花。当时年幼的我，竟然以为那花就是我，
花旺我旺，若是花枯萎了，我的命也没了。于是每天虽然还在外面瞎跑，却总不忘给花
松土浇水抓虫子，有时也对着花发呆。那时视花若珍宝，生怕有个闪失，把我的小命给
搭上。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小小的脑袋瓜里竟然装了这么大个的心事，却也是可怜
的紧。后来也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那花终究没有保住，当时的我惴惴不安，生怕死神
的镰刀哪天就搭在了我的小脖子上。

　　后来，死神他老人家终于没有来找我，估计是当时的我跑得太快他追不上的缘故
罢。于是我得以活到今日，并给你们讲了这个故
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