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才子，举杯几多悲哀。——觉晓生。　

　　正阳楼便是西区食堂二楼，级级光滑青麻色水磨石台阶，显示着与一楼的阶级距
离。　

　　项羽身若柱石，仿佛站在一辆无形的车上被平推着，直直的上楼，虞姬静静跟随，
人前的雀跃活泼再无踪影。　

　　一溜的卡座显得极其雅致，尽管桌子的边角已经被食客蹭得油光黑亮，瓷砖也缺了
好些口子。项羽接过服务小姐送来菜谱，很有风度地递给虞姬。然而，虞姬仿佛面对横
眉冷目，心内生出一股惴惴不安。做贼般接过菜谱，按项羽常吃的口味点了几样，然后
递还给服务员。　

　　“我去刷卡！”项羽站起来，声音不大。　

　　虞姬本要客气两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低声道：“谢谢师兄。”　

　　项羽出了卡座，龙行虎步往吧台而去。　

　　“项羽师弟？”这个声音并不熟。　

　　项羽循声望去，相邻的卡座坐着一个人，白衣如雪，气宇轩昂，中华四区难得一
见。　

　　“李白师兄！”项羽发自内心地欣喜。中华之人，谁不对李白敬佩无比？　

　　李白，网号青莲居士，早年成名于网络，后独立开发一软件PP，出售给国外某公
司，500万，而且是美元。　

　　由于名声远扬，被全国人工智能最高权威李隆基院士点为关门弟子，成为子虚乌有
实验室的核心人员，两年内，国内外刊物发表论文数十篇……这些，科大学生早已耳熟
能详，何况李白同样出自6系，对于这样的嫡系师兄，项羽岂能不识？岂能不比他人更多
一分敬佩？　

　　面对李白，强悍如项羽亦堆上世故的笑容，道：“师兄怎么在这种地方？不怕被抢
劫吗？”　

　　李白大笑，道：“项羽师弟？可与传说中的铁面霸王风格全然不同，莫非钢铁已成
绕指柔？虞姬师妹呢？”　

　　“李师兄好！”虞姬在高中时便听闻过李白大名，对于这位同系师兄亦是崇拜有
加，听得相唤，神色甚是恭敬，脸上笑容浅浅。　

　　“你们还没有点菜吧，不必麻烦了，若不嫌老大碍事，便过来同座，也让师兄瞧瞧
你们这些传奇人物。”李白道。　

　　项羽乖若小白兔，此前虞姬的表情完全移植到了他脸上，毕恭毕敬，道：“既是师
兄相邀，我们荣幸之至，岂有不应之理，虞姬师妹，快把杯盘移过来。”　

　　项羽便要过去付帐，李白眉头微皱，道：“值什么，莫非师弟会为这点帐目挂
心？”　

　　“嘿，哪里，哪里……”虽然李白一直坐着，但钢铁巨人般的项羽却感到了巨大的
压力，浑身不自在，不知如何才能恰当地表达自己的尊敬，只好斜斜地坐在虞姬旁边。　

　　“难道西区霸王徒有其名？”李白笑侃：“其实我也是你治下的小兵，你若尊敬我
这个师兄呢，平等论交，谁都不要拘束。我李白平生以酒会友，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
走卒，但求知心，不论地位，堂堂西区霸王可不要让我失望了哦？”　

　　项羽本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尊敬过度才举止失措，见李白如此平和，心下也就
坦然，道：“师兄高雅，小弟岂敢俗气？今晚但求陪师兄一醉，以致倾慕之意。”　

　　“不错！”李白两根筷子敲击有声，道：“爱恨形之于心即付诸于言行，项兄果然
为豪杰之士，丝毫不沾庸人俗气啊！虞姬师妹，你呢？”　

　　“我却不喝，不是不能喝，而是不能喝。”她这番话不明不明，自己也注意到了其
中毛病，便补充道：“我还得叫人抬你们呢！”　

　　“好，果然好。”李白几乎手舞足蹈，大笑：“在科大混了这么些年，我已经不太
愿意去分辨男女了，师妹却让产生了多看两眼的兴趣，难得，难得啊！”　

　　李白这话，让项羽虞姬二人尴尬地笑着，虞姬是羞答答地笑，项羽则是苦巴巴地
笑，只有李白，仍像发现宝贝一般喜不自胜。　

　　李白酒精考验，几瓶啤酒像灌水般倒进肚，竟是一个泡也没有鼓起。可怜项羽一身
武艺毫无从借力，半个小时之后，喘气声如同呼噜，竟喝得眼中蓝光闪闪。　

　　如果不是李白从未挪动半分，项羽几乎怀疑这位传说中的师兄作弊。因为，李白仍
是那样不急不缓地将酒住口里倒，看似平缓地喝，酒瓶却在如同有漏洞，不注意间又空
了。　

　　“师兄，你这酒量，真是神了！”虞姬喝着饮料，对李白说。　

　　“酒，嘿，当然，我也就剩这点特长了……”李白小喝半杯，将那玻璃杯在手上
转。　

　　“师兄你可知道，谦虚过头就是骄傲，你可是软件天才，是我们学习的偶象呢！”
虞姬很不满李白侮辱自己的偶象。　

　　“学习偶象？也对，李白当然是你们的偶象。”　

　　“嗯……”虞姬不知如何接口，项羽也抬头望着李白，因为这话从李白师兄口中说
出，与此前谦虚的语气格格不入。　

　　“软件天才李白，当然是你们的偶象。”李白的表情好像在说笑话，继续道：“但
是我，现在都是用笔，钢笔或者铅笔，写程序，两年了。”　

　　注：有奖竞猜：李白为什么不用电脑写程序？答案发到我信箱，答对者奉送本人五
次经典搭讪故事，呵呵。

　　“软件天才李白，当然是你们的偶象。”李白的表情好像在说笑话，继续道：“但
是我，现在都是用笔，钢笔或者铅笔，写程序，两年了。”　

　　“这？”虽然是偶像，但李白这讽刺的表情着实太明显，所讲之事又过于奇怪，项
羽虞姬二人都睁眼盯着他，半信半疑。　

　　“学习？哈哈，师妹，人生除了喝酒还有什么意义吗？学习？”李白好像听到了最
不可思议的事，难以抑制地大笑。　

　　“李师兄，你不是我们学习的偶像吗？怎么不能谈学习呢？”项羽还没有醉，只是
非常难受，趁机说说话散散酒气。　

　　“你知道我的偶象是谁吗？”李白问。　

　　“不知道。”二人茫然摇头。　

　　“就是那个伟大的院士李隆基，李院士，子虚乌有研究所主任，全国人工智能最高
权威。”李白的话中透出难以形容的感情，倒让项羽虞姬不知真假，不敢接话。　

　　李白咕的灌下一大杯酒，这是他第一次喝酒出声，非常响。继续道：“听说过李隆
基院士没有？”　

　　二人点点。　

　　“听说过杨玉环没有？”　

　　虞姬不知，但项羽却不可能不知，道：“教工第一美女？”　

　　“不错，现在是教工第一美女！不过原来并不是，而是某位师兄的妻子，”李白竟
不忍继续，顿了一会，道：“只是后来才成了教工家属，现在我们都得称她师娘。李老
院士喜欢我们这样叫，不这样叫行不通。”　

　　李白的怒气化作一声长叹，端起杯，小品了一口。啤酒能喝而不能品，如果小口细
茗，那便只剩满口苦味，这个道理李白当然明白。　

　　“这……，”项羽没有料到其中尚有故事，想要稍稍平息李白的怒气却不知如何说
起。李隆基平素和善慈祥，甚至常到食堂吃饭，青年学生对其素有好感，项羽竟然习惯
性的想要为他辩解。　

　　李白见项羽只是碍于自己面子才不敢多言，冷笑两声，这些师弟们多么像以前的自
己。他露出不忍心的讽刺，这实在不是他的本意，因为他不愿让这残酷的现实破碎少年
的希望。可惜他还是说了，因为他更不忍项羽像自己一样傻乎乎那么多年：“告诉你一
件难以置信的事实，我们实验室的人都是写程序，用手写，用笔写，用铅笔写！”　

　　“什么，程序还能用笔写？”虞姬惊叫。　

　　“不错，就是全国最有名的人工智能实验室，我们的程序全部是用笔写出来的。”
李白轻轻地笑笑，又大笑起来，嘲笑项羽虞姬，也在嘲笑自己。　

　　项羽的酒全醒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本不可信，但是李白那嘲笑的眼神却让他明
白，这是事实。项羽虽然不像刘邦那样滑头，却也并非傻瓜，当然知道其中有很大隐
秘。此前杨玉环已经让他非常失望，现在他的内心竟有莫名的恐惧，不敢去问其中的真
相。　

　　然而李白并不是顾忌别人想法的人，尽管他清楚项羽的想法，还是继续下去：“你
见过智能楼晚上开灯吗？”　

　　仔细想想，项羽并未见过那栋十五层的高楼亮过灯，一次与牛郎闲聊，还曾想象过
如果这科大第一高楼如果灯火辉煌会是何等景象。十五层高楼，落成四年，从来没有过
灯光，这？　

　　李白苦笑，道：“没有吧？那楼从启用到现在，四年来，就没有过通过电！不知道
为什么，仿佛有什么场包围着，任何电能到了里面就不能用，甚至包括手机、应急
灯。”　

　　十五层的智能大楼，全中国第一栋智能化绿色节能楼，竟然不能通电……哈哈，听
到这个消息，觉晓僧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至于项羽虞姬，已是双目无光。　

　　“不能通电，那为什么不搬到□□楼去？”虞姬想笑问。　

　　“你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子虚乌有国家重点实验室，而且李隆基院士在全国那
是顶天的人物，十五层智能楼花了三个亿，全国首栋智能化绿色节能楼，环境、能源两
部委联合推荐的样榜建筑，合肥市示范工程，这要是出了问题那还不惊天动地吗？这可
是通天的篓子！”　

　　李白还在喝酒，还在笑，项羽虞姬却像被奸淫的少女，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
那情形，怕不要死机了。　

　　李白却伸筷敲了敲二人脑袋，道：“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呢，还是喝酒吧，
先。”　

　　项羽虞姬木然喝了一杯，然后问道：“那师兄你的论文？”　

　　“这个世界，只要有钱，还怕没有论文？而且不用我出钱，我不愿出钱，却有人死
活要把我的名字署上去，我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明白吗？”　

　　“谁敢逼师兄你？”项羽还真不敢相信有人敢逼李白，问道。　

　　“每个人都像我这样什么都能不在乎？如果我这个‘天才’被实验室埋没，那是不
是新闻？如果我毕不了业，会不会有人关注？会不会有人把这惊天的消息捅出去？捅出
去，会不会有人失学，有人失业，有人失职，有人跳楼……”　

　　“这个秘密师兄下次还是不要告诉别人的好，不然，真有可能。”虞姬很担心，妇
人之仁果然不错。　

　　“秘密？”李白又大笑起来，今天晚上每当李白笑时，便有奇闻怪谈出来，这时李
白在笑，每笑一下，项羽虞姬的心便跳一下，笑得慢便跳得慢，笑得快便跳得快，突然
大笑，那心几乎蹦出嘴巴，虞姬赶紧用小手紧紧捂住。　

　　“我还真不知道这个秘密有谁不知道，至少我每见到能说的人便说，□□能过各种
渠道获知的人，数目也不太好计算。试想一想，大楼里成千上百人，能不漏出来吗？只
是因为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姑且把它当作秘密，只向能说的人说，平日紧紧的捂着，好像
还防着别人打听，所以倒也真有一副秘密像。”　

　　话已至此，再无人有半分谈兴食欲，三人起身下楼，都不知从何说起，便是潇洒如
李白也难有话题，再加上酒劲上涌，三人倒是他醉得厉害。　

　　十字路口，桂花对下，李白与项羽虞姬分开时，好像突然想起来一般道：“你们宿
舍的牛郎，听说不错。有时间打电话给我，我想见见他。”　

　　本章结束，全文待续！　

　　注：本章是在状态极为不好的时候写的，没有时间改了，因为太久没有发，不少人
在催，对不起大家，所以权当凑数。好在不久将会进行修改，到时再给大家比较体面的
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