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酸涩的初中就这么嘎然而止。

　　我迎来了新的同窗，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里。第一次住校，那
段生活真是疯狂。

　　八个人一个屋，像八只跳蚤被关在玻璃瓶子里。我在西边靠窗
户的上铺。下铺是个小胖子，叫刘威，一个绝顶聪明的家伙。经常
上课睡觉，可考试一点都不含糊。后来物理化学奥赛都差一点入选
集训队，丧失了直接保送清华北大的机会，结果高考的时候发挥失
常，被发配到西安电子科大，混得也行。成天乐呵呵的，招牌动作
就是舔着肚皮满宿舍乱跑。和我挨在一起的西边靠门的上铺是于建
伟，只有一米五几的个子，正好和我互补，我的脚可以伸到他的床
上去。别看老于个子小，打篮球经常在高个子球员的身边游刃有余。
说实话，我刚开始对他真没什么好感，因为他的中考成绩在学校排
在第十名，我仅以0.3分之差屈居第十一位，为此，全校除了前十名
以外的学生进行复试的时候，我坐在第一考场第一桌。可能我这种
人是全年级甚至高年级学生认识最早的，因为谁都想看看每年都是
哪个倒霉蛋坐那个经典的位置。老于下铺是武凯，和刘威都是82年
出生的小小子，胖乎乎的，脑袋够聪明，没有考上清华，在北京化
工大学磨练了四年后又飞到了清华电子工程系读研。本来好好的小
孩子，被张玉亮都带坏了，天天除了韦小宝就是段誉。我的对面是
周勇，一个蛮朴素的孩子，有两个哥哥，不善发表言论，但语出惊
人，我们的"沉思者"。他下铺是洪亮，我们宿舍最活跃的运动健将，
浑身腱子肉，虽然只有1米75，但可以单手扣篮。老于对面，就是我
们班乃至整个男舍大名鼎鼎的张玉亮，武侠小说之集大成者，从金
庸到古龙，从王语嫣到东方不败，连我这从不碰武侠的"外星人"都
能随便说出个人名，可想他的中毒之深。金庸笔下哪个女子张得最
漂亮，韦小宝和哪几个女人上了床，这都是他每日熄灯后的不变话
题。虽然我后来把玩了黄易的《寻秦记》，但也惊叹张玉亮对那几
十部厚书翻来覆去复习的毅力。张玉亮下铺，还有一个全校的公众
人物：吴楠。应该叫他"无男"才对，因为这哥们是娘娘腔，好像天
生就是女儿身一样，动作，嗓音都像个女生，除了浓眉大眼，进男
厕站着小便外整个就一大黄花闺女。每当他自己在床上叹息"吴妹
妹"葬花时，我们就把所有的脏袜子一股脑撇到他的头上。女孩子
都喜欢跟他玩，我百思不解，等到同桌李媛媛说和他玩有安全感
时，我恍然大悟。

　　刚入校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就被训话。缘起上晚自习时英语科
代表何莹串到了我的身边问这问那的：

　　"你是徐巍么？"

　　"正是敝人，什么事？"

　　"我想看看十一名长什么样。"

　　"看到了？"

　　"嗯，挺英俊的。"

　　…………

　 后来回宿舍，洪亮问个不停：

　 "真这么说的？"

　　"我骗你干嘛？"

　　"你小子真挺英俊的，我早就看出来了。"周勇下定义。

　　"强，就是强，何莹可是我们初中的校花啊。"刘威补了一句。

　　"有么？我英俊么？没吧，我只是猛男一些。"

　　"谁说的？我看你虽然比段誉差了些，但也比韦小宝强啊！"武
侠又来了。

　　"韦小宝是谁？"武凯不懂。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说了你也不懂。可怜这何大小姐
啊，就要被你蹂躏了。"

　　"我可不要--"

　 "那我陪你吧，我可是处女啊。"

　　"吴楠，你去死吧！"剩下七个人一齐吼道。

　　"哎，你们怎么回事？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到我办公室来！"

　　跳蚤们被"请"到了管理员大妈的办公室，她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好像第二天舍长老于说大妈训完时我们八个里有六个站着睡着了。

　　后来高二走读了一年，高三又住了一年校，到了新宿舍，又是
八只跳蚤。季峰是我在新宿舍里最熟的那只。

　　杨亮也在重点高中，和我不是一个班，我们仍是死党。


　　在旧校舍时，男女生宿舍是成直角挨着的。我们就常常用手电
筒照班里女生宿舍的窗户，她们也照我们。女生有窗帘，学校发的，
男生没有。等灯光落到我们这边时，露出的是一堆堆光溜溜的膀子，
然后是女生的尖叫，最后是楼底下打更保安的怒喝。

　 等迁到新校舍，女生住进了单元房，就是有阳台的那种改造的。
男的仍然在筒子宿舍楼里，不过多了淋浴室。白色的墙壁不到半个
月就沾满鞋印和球印，还有的鞋印跑到了房顶上。一到夏天，我们
就到淋浴室里冲凉，有些冲完了还在走廊里裸奔，这个时候就是把
房盖揭翻了管理员大妈都不会出来。

　　最有意思的是把浴室的灯熄掉，偷窥对面女生楼的阳台。两栋
楼只有十五米远，阳台又没有窗帘，要是赶上新来的女生晾衣服我
们就爽了，荷尔蒙指数直线上升。后来大家用望远镜，要不是照相
机在晚上会闪光，我们早就□□了。

　　"看看看，那个二楼的，只穿着内衣内裤！"

　　"是啊，三围不错，我要流鼻血了。"

　　"没出息，要是裸女你还不跳楼？"

　　"这个这个！也是，黑色的胸罩，还镂空的哪！"

　　"我靠！哪儿呢？"

　　"进去了。"

　　"你他妈瞎掰啊，我阉了你。"

　　"不用阉，他早就萎了，哈哈，别打我，这是事实，哈哈哈……"

　　…………

　　在宿舍里我们也谈，极尽想象，胡言乱语。铁皮柜子上不许张
贴海报，可有近一半的男生柜子内壁上贴着当红的女歌星，影星，
要么就是男球星。

　　原以为女生宿舍很文明的。后来祝艳告诉我说女生宿舍也什么
都谈，班里那个男生好看哪，那个男生生猛啊，那个影星身材好啊，
什么护肤霜好啊，什么样式的衣服性感啊，长大了要找什么样的老
公啊。更有甚者，连生男孩叫什么，生女孩叫什么都想好了。那个
男生和那个女生有意思是她们不变的话题，常常为一个男生几个人
争得面红耳赤。也难怪，我们男女比例是1:2.5还多一点，男士就像
理工类大学里的女孩子一样稀有。任何男人的隐私都会被她们解剖
的一丝不挂，现在一想到就心惊肉跳。

　　到了大学里更放肆了，其实女生也一样，可能女生比男生还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