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天，我一下课就和杨亮跑到他们班那边看扬扬。扬扬是
比我们小一届的文科班班长，校花之冠。论美貌李媛媛只及她的一
半，论气质只有宋宁可以与她一拼。男厕里的门上数她的名字最多。
杨亮被她轻轻松松的拒了，我也只能和她做个普通朋友。

　　我们两个挤在一堆人中看扬扬在天井里踢毽球。无意间感觉有
人在身后掠过，漫不经心的斜瞥了一眼，登时呆在那里：天底下竟
有不论容貌和性格与宝钗都这么相似的姑娘，连父母都这么说，这
就是庄晴。我被钉在那里，下巴几乎贴地；杨亮脱口而出：

　　"张芳！"

　　"嗯？你们认错人了吧，我还以为我长得太对不起观众了。"

　　庄晴愕然，转又淡淡一笑，朱唇微启。

　　不是宝钗，她比宝钗多了一丝活泼与幽默，我想我看她的目光
都有些厚颜无耻了。

　　夜里，我做了奇怪的梦：自己漫无目的的在沼泽里跋涉，身边
的一切都是扭曲的，像毕加索的画，乍看上去古怪得没有一点和谐
而言。连地面都是肮脏的，简直就像我们后来吃剩下的Pizza，乱得
一塌糊涂。身上好冷，听到猫头鹰的怪叫更不寒而栗。加快脚步，
疾走，慢跑，飞奔，没命地狂奔。好像远处有亮光，越来越近了，
是个天使，拍打着洁白的翅膀，白色的光朦胧地铺遍世界。她抱起
我，渐渐远离地面，我讶异得紧紧抱住她。半夜惊醒，发现内裤上
热乎乎的洇湿了一片。有的女孩子说二十岁的男人天天只想着那回
事，可是生理书上说，男子遗精就像女子月经一样正常。

　　我想尽一切方法去接触晴。她是随父母调动工作转到我们学校
的，据说英语非常出色。英语老师常在我们班夸她，总是到教研室
去请教。英语都那么好了，还要请教，我的还七窍通六窍呢。

　　从此，我养成了空闲时间去英语教研室的习惯。北京外国语学
院毕业的刘老师没有时间给我辅导时，就把我交给晴。其实晴就已
经绰绰有余。刘老师带上门的瞬间，向我投来会意的笑。女人们都
有这种直觉么？

　　我和晴渐渐熟了。宝钗的事她也了解了一点，相比宝钗她更开
朗，这就是进化吧。

　　"你爱吃蜂蜜吧？"

　　"我说话有那么甜么？"

　　"很甜哦，一点不像你的外表。"

　　"因为--"

　　"你在我身上寻找芳的影子，对吧？我可以考虑一下哦。"

　　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

　　这年圣诞，我又到那家礼品店，挑了一个下午，选中一个毛毛
熊，比宝钗的小一点。我们的交往就这么开始了。

　　教室里少了我这个活宝，气氛立刻平缓许多，但也有百分之七
十的热度。

　　又到月考，祝艳掉到了第五名。我的英语头一次能这么高，又
窜到十名以内。

　　这天，我洋洋自得的找祝艳请教。图书馆里没几个人。祝艳的
思路像团乱麻，我都觉得她的解答不知所以然。环顾四周，大家都
懒洋洋的在暖气世界里憧憬窗外的冰清玉洁，她欠身轻轻的说：

　　"你能坐我身边么？"

　　我又乖乖地从她对面出溜到她左边。

　　"不舒服么？"

　　"嗯，有点。"

　　"哪里？要上医务室么？"

　　"不是身上，是心里。"

　　"怎么了？"

　　"张芳漂亮么？"

　　"挺好看，你问这个干吗？"

　　"我知道你和那个英语很好的人的事。她没有扬扬那么国色天
香，也比李媛媛好上百倍。我理解初中时同桌跟我谈起张芳时眉飞
色舞是为什么了。"

　　两人无语，当夕阳透在书包上时，她拉我去体育馆。

　　"我们还能打排球吧？"

　　"当然啦！"

　　"那我们走吧，晚了就没时间了。"

　　她像小燕子一样飞出图书馆。


　　这年期末，我们排球队在全市的比赛里只拿了季军。我在第二
场比赛就把脚踝扭伤，眼睁睁目睹我们队被别人像杀猪一样蹂躏。
此后一段时间，我一直很愧疚。

　　冬去春来，要迁入新校舍了，这真是让人振奋的消息。

　　在新家里，我们打扫得格外细心。虽然窗外寒风凛凛，但吹过
脸颊一点都不疼。擦玻璃的时候，和我搭档的小女生老是问这问那，
女孩子要怎样男孩子才喜欢啊，她看起来可不可爱啊，真烦。

　　"徐巍，我今天很特别哦！"

　　"别扯蛋了，快，给我洗抹布！"

　　我头也不回就把手中的一团撇了过去。没有动静，才回过头。
小女生不见了，站着的是freyja，憋红了脸，都要哭出来了。

　　才注意到今天的特别之处。Freyja穿着草绿色的衬衫，套了一
件洁白的鸡心领素色羊绒衫，洁白的紧身休闲裤，秀气的锐步跑鞋。
太纯洁了，只是急剧起伏的胸前多了一块黑印记。低头瞧瞧我自己，
是穿了三天的藏蓝色鸡心领素色羊绒衫，淡黄的休闲裤，还有美津
农的排球鞋。

　　"你太过分了！我讨厌你！"

　　"我真的不是--"没等我说完，白色的精灵消失在走廊尽头。

　　今天是情人节，晚上我驮晴回家。

　　走读有半年了，还是第一次带她一起走。花花绿绿的酒店在目
光边缘闪过，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热恋的人
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散步，在暖和的温室里一样可以缠绵。

　　"巍，我有点冷，我们走走好么？"

　　我推车缓缓踱步，被晴挽着。路过了一家新开的音像礼品店，
脚顺其自然的迈了进去。有好多拼图，卡通的，星座的，还有夜光
的。我想拼图就应该在这里卖，不知道商场里儿童玩具部的经理们
是怎么想的，虽然我小时候也常买拼图玩。

　　"这套双鱼座的真好看。"

　　"喜欢么？"我知道她是双鱼座的。

　　"喜欢。"

　　"小姐，这套我要了，请包一下！"

　　我驮着晴继续走，她在背后轻轻的抱着我，被风卷起的秀发会
偶尔飘到我的脖子上。

　　"巍，你的背是暖的。"

　　"你也是。"

　　"你怎么知道？"

　　抱得更紧了，晴丰满的胸贴在我的身上，两股热流汇在一起。

　　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