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华大道和医院只隔一条街,贝小鱼决定步行过去.在换衣间衣橱里选了件湖兰的大V
领束腰真丝连衣裙,很通透的兰色,只在领口和袖口有平针绣的鹅黄色碎花,花心却是捷克
水钻,映得满面生辉.
　　贝小鱼对着镜子左顾右盼,不由失笑,不象是去修头发,倒象是私会老情人,又似乎赴
一场暗战.
　　夏末的傍晚,云彩是微熏的酒红色.医院所在的桃园路两边是葱郁的树木,难得在城市
中心还有这样一条绿荫蔼蔼的小道.路不长,一家教堂,几个银行还有一些小店铺和一家7-
eleven,街尾是"许留山"明晃晃的店堂.
　　贝小鱼在"和记"要了份什锦鱼丸面."和记"是老字号了,分店遍布.这里的鱼丸号称可
以当乒乓球,还做成五花八门的颜色,甚至还有水果口味.看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圆球在碗
里漂浮,贝小鱼心情莫明的快乐起来.
　　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吃过一顿自己喜欢的简单的晚饭.每一个和贝小鱼约会的才俊
们都喜欢说,贝小姐,新开了家法式餐厅要不要去试试.然后一晚上仿佛是看刀叉开会,忘
记了食物的滋味.若是在医院加班,那么一定是白吐司和黄油,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吃.
　　从"和记"出来拐几步,就到了普华大道.老远就看到"浮生若梦"的招牌,走近却只看到
一条长长的台阶.贝小鱼拾阶而上,早有服务生拉开玻璃门.店堂里有几个透明的落地门隔
开,所有的桌椅都是橘色,灯光是暖黄的,熏着青柠檬香味,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印度舞
曲.工作人员一律穿着白色工作服,系橘色围裙,并不象□□的理发店里弄的奇装异服,头
发染的似圣诞火鸡.
　　整个店堂仿佛一尘不染,倒象是个蛋糕店,随时会变魔法地端出暮斯蛋糕.贝小鱼又打
量四周,墙上并不是各种发型的美女照片,贴的都是些经典电影海报,那些男人女人的侧影
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早有个服务生过来询问贝小鱼是否有预约.她正要开口打听,一扫眼看到了隔着玻璃
门的何碧落正在给一位中年美妇做头发.
　　这一次何碧落是一头海藻一样的卷发,一张粉白的脸上是黑漆漆的眸子.那个中年美
妇似乎很爱挑剔,她却全无不耐烦的神色,嘴角是始终是45度角的浅浅笑意.良久终于完
工,碧落半挽着美妇出来.
　　"MISS何,这次你给我换的发型,真是太新潮,我都一把年纪了,怕要被笑话."中年美妇
依然在挑剔.
　　何碧落不卑不亢,"张太,过两天等你习惯了新的,只怕还要介绍朋友来呢.若有人不满
意,拿小票来退钱好了."
　　等送走客人,何碧落回头对贝小鱼吐吐舌头,一副小调皮的样子,说:"你现在就去洗头
发吧."
　　一个服务生走过来:"20分钟后,穆先生要过来,预约过了."
　　"让他等一会好了,修个头发要不了太长时间."碧落立时冷若冰霜.
　　
　　贝小鱼坐在转椅上,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何碧落走过来,轻声道:"这么弄很伤头
发,我来帮你."
　　电吹风在耳边吹出热烘烘的暖风,何碧落的指间有意无意地碰触贝小鱼的面颊和耳
垂.这时贝小鱼才发现何碧落的工作服依然是麻质的,柔若无骨.一切很安静,只有时间流
逝.
　　"你早已发现我来了,是吧?"贝小鱼终于忍受不住安静.
　　 何碧落微笑不语.
　　 "如果明天那个女人真的来退钱怎么办?"
　　 "本店从未发生这样的情况."何碧落的声音里满是骄傲.
　　 "你耐心真不错,若是我早已是冷面相对了."
　　 "服务行业嘛,不微笑哪有饭吃.不似你贝医生,都是人家来求你,高高在上."
　　　
　　 何碧落从工具箱里拿出剪刀和梳子,长长吸口气,偏着脑袋看了一会.
　　 贝小鱼莞尔:"你仿佛要上手术台."
　　 "理发师和医生有相似之处,医生对女人的命负责,理发师对女人的美负责,有时候美
比命还重要."话音未落,何碧落已开始动手.
　　 贝小鱼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数着剪刀数.再睁开眼,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全然变样,有了
巴黎女子的冷艳.
　　 何碧落双手搭在贝小鱼肩头,半低腰轻语:"你的眼睛长的真好."
　　 贝小鱼觉得这神情似乎熟悉,只当作没听到,岔开话题"哈,怕是明天的病人见到我都
要晕倒了."
　　 "何止晕倒,估计要鼻血横流了."
　　 "没事,我们的急诊很棒."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碧落,什么事这么开心."一个略带磁性的声音飘入.
　　　贝小鱼看到镜中一个俊郎的身影越走越近,待近了才发现来人已过五十,不是很英
俊,却自有一番魅力.
　　　何碧落面无表情,只堆上职业的微笑:"穆先生,我这就开始给你剪."然后转身收拾
工具.
　　　那位穆先生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满眼柔情.倒是贝小鱼楞在原地,良久开口道:"miss
何,哪里是收银台."
　　　何碧落并不回答,只道:"贝医生,你不要走.我一会就好."
　　　贝小鱼悄悄去买单,10剪刀800元.不过若是化腐朽为神奇,人人都愿意.
　　　
　　　待到把穆先生送走,何碧落翻看帐单,双眉微蹙:"为什么要收贝小姐的钱."收银的
小妹啮诺道:"我并不知她是你的朋友."
　　　贝小鱼走过来打圆场:"这是你劳动所得嘛,反正下次还是从你的诊费里赚回来的."
　　　何碧落对收银小妹道:"下次你要认识贝小姐了,她来修头发免费.烫染头发5折"然
后挽过贝小鱼的手,柔声道:"我换身衣服,今天我请客,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