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女人的72小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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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表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6/8/26 1:57:55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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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A 城市，黄昏，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在宽敞的马路上向机场的方向奔驰。驾驶者把墨 镜推在额头上方，柔软的头发，中分发型，如瀑布向两边垂泻下来；一个美人：大眼睛， 高鼻子，肌肤白嫩，淡妆。她旁边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神态自若，约莫30出头的男人。驾 驶室里播放着张国荣的《为你钟情》，醇厚的嗓音演绎着绵绵的情意；但车厢里感受不到 一点旋律里的情调。男子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嘴角挂着一丝嘲笑，漫不经心；女的握着 方向盘，专注着前方，偶尔斜一眼身旁的他，呼一口气，无奈的表情。两人缄默不语…… 机场停车场，轿车停在一个空位上，这对男女从车里钻出来。 完成了登机前的所有手续之后，女的跟在男子后面向安检方向走去。 国际厅远没有国内厅那么热闹，冷冷清清的，在安检的黄线上，女的神情木然，最后 扫视一眼和她生活了5 年的丈夫，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她知道，他不会回来，他们的婚姻 到此止步，那一纸契约不是神医，无能为力挽救死去的婚姻。 没有分离的惆怅，更没有远行的热烈拥抱，像机场播音员的声调一样无动于衷，甚至 在他走进候机室那瞬间的最后一眼他也懒得回眸，安检的黄线把一对本是相爱的夫妻拆开 了。 她跌跌撞撞走出机场，眼里噙着泪花。她重钻进那辆宝马轿车里面，关上车门，将CD 机开启，然后闭上双眼，斜靠在椅背上。车内播放着张国荣的《为你钟情》，那醇厚的歌 声仿佛在诉说她的心声，她的眼泪呼啦啦在鼻梁两边汇成了两道小溪。她把自己的所有意 绪浸淫其中，她的情感淹没在歌声里…… 她不想动弹，一直那样斜靠着，心中飘荡着一首歌： 是否——是否你将真的离开我？ …… 街灯亮了，霓虹灯斑斓的色彩如棍棒般向她掷过来，挡风玻璃如电脑荧屏的卡通片， 闪烁变幻……霓虹灯的棍棒把她从音乐的海底里拖了出来。她眨眨那双大大的眼睛，擦干 泪水，双手分别把散落在脸颊两边的长发向耳根两旁撩拨过去。她依然楚楚动人。 当她神态自若地驾驭着那辆尊贵的宝马轿车穿过一道道高架桥，高高在上穿行于人群 中，我们无法窥见她内心深处的苦抑，我们只知道她拥有超出我们常人生活的物质享受， 也许我们认定，那一张漂亮的写着修养的脸蛋本可以拥有她现在该有的一切，然而她那辆 尊贵的小轿车已经把她禁锢在物质的虚空里。 她无力也不想挽救自己的婚姻，正如我们眼睁睁看着自己衰老一样无奈。 家依然像个家，沙发、家电、装饰没有随丈夫的离去而少一件——在她眼里，那些东 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灵气，没有任何意义，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心里空荡荡，倍感家的 冷清和空洞，她躺在沙发上，手拿着电视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搜台。客厅开着两盏桔红色的 射灯，两道光柱如两根柱子撑在那里，她盯着一根柱子，表情呆滞。 她会到机场接他吗？他们已经分开三年了吧，也许他们会拥抱，然后回到她住的地方 。他说过，她将永远爱他，他爱她吗？天知道男人的心。 结婚两年之后，当她知道他外面有个女人，她的心碎了，可是他不想离婚，他说：我 把她送到国外去就是。轻描淡写的，像喝白开水一样随意。她无法忍受他的随意，她需要 真实——真实的爱，真实的感受，真实的拥有，真实地去生活。可是，她的生活没有真实 ，只有虚幻——虚幻的爱，虚幻的人生，虚幻的虚荣，只有那辆宝马轿车是真实的。最令 她伤心的是，连和他做爱也觉得不是真实的，她的精神处于虚幻之中。 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见面了，他们会在机场拥抱吗？十多个小时的颠簸，时差的影 响，他累了，他不会马上做爱，不，不！他们一定会做爱，他们相思了三年，相盼了三年 ，干柴烈火。她仿佛听到他愉快的呻吟声。 她几乎回忆不起和他做爱的感觉，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之后，一想到和他做爱就恶心 ，一种抽搐性想呕吐的感觉。他总是笑着和她说，你不想要，我可不能吃素，我怀疑你外 面有男人？她感觉到他说这话时眼光监视着她，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什么蛛丝马迹。 三年以来，她一直听着《Love is over》这首歌，她已习惯在歌声中独自安然入睡。 她知道他躺在她隔壁，但她不知道他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她一直希望他离开这里，远离她 的视线。可是当他真的要去美国，寻找他的情人——他说，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他真的下了决心，这一走也许是永生的离别。 她心里的感觉不是解脱，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一种离别时揪心的痛楚。留恋什 么？没有留恋！她考虑的仅仅是自己，是否会接受或者说再爱一个男人，她怕孤寂，不能 忍受空虚，她需要一个男人相陪。 昏暗客厅里的每个角落流淌着《Love is over》凄美的旋律，只有她一个人躺在沙发 上，她表面平静，仿如一个调皮的孩子把维纳斯女神放在那里一样。她闭上双眼，如往常 一样在歌声中悄然入睡…… 第二天 醒来时，客厅里散发着昏黄色的情调，两根光柱黯然失色。她深切地感受到体内有一 股热流，某种躁动。她懒散地向头顶伸直双手，舒松着胸部的筋络，搓搓双眼，用一种奇 怪的眼光扫射着宽敞的客厅，然后撑起身体，猛地摇了几下头。南国9 月的天气，有点燥 热。她走进洗手间时，镜子里影着她赤裸的身体，雪白，丰盈，她爱怜地用双手托起自己 的双乳，像劈开的两个半球，她眼神迷乱，浏览着自己身体的每个部位。她的身体是年轻 的，从头到脚像是经过精心雕刻似的，透出诱人韵味。她苦笑着，顾影自怜。她深信，只 要放飞自己灵魂，让心灵流浪，没有找不到的港湾。但她怵怕，她怕透了虚幻，找不到真 实，她习惯了驾驶着尊贵的宝马轿车从窗外看这个世界，外面的世界物欲横流，色香情迷 ，她感受不到真实。 她的好朋友曾笑她：你是这座城市物质化的幽灵。是的，她可以在物质上无忧无虑挥 霍，她能感受到一些男人为达成自己的某种愿望向她投来献媚的目光，那些目光曾给她空 虚的心灵带来瞬时的虚幻满足，但她依然孤寂，那辆小轿车阻隔着她和以前朋友的交往， 她的朋友越来越少，连找个倾诉对象都变得越来越困难。 洗完一个热水澡，她穿上一套淡蓝色的短袖睡衣，站在阳台上。太阳耀眼，天海一色 。脚下的马路，汽车像浮游动物移动着；海的另一边也是马路，车辆仿如一条摆动的长蛇 ，欧化的建筑。她的思绪落在雪白的浪花上，从这边的海岸飞越太平洋抵达另一块更赋予 □□的土地。 他该休息了吧？抱着那个女人。她深刻记得他第一次抱起她时，他俩在慌乱中完事的 懊恼，他贪婪地抱着她，声音嘶哑，说，你是我灵魂的磁场。如今，灵魂与磁场都不存在 了，是她的磁场失去了磁性还是他的灵魂生了锈？她不想再思揣这些问题。 整个上午，她倚着窗台的安全护栏，眺望着眼前的海湾。 接近中午，肚子饿了，不想出门。她从冰箱里搜出一瓶牛奶，和着一袋饼干草草充饥 ，之后她走进卧室的梳妆台前，给自己化妆。她心情不好时喜欢化妆。 你那两片嘴唇最性感。他说。 每当她化妆时，他都这么说，脉脉地看着她，像观摩一件珍品。 他的影子总是萦绕在她的脑际，她很烦躁。她想找个人谈心，找谁呢？没有可以让她 倾诉心声的对象，除非母亲，但她不想让母亲担心，增添老人家的愁苦。她想出门，但去 哪呢？她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坐一会躺一会地磨蹭着时间。 她终于下定了要出门的决心。 去超市购物吧。她想。 坐上那辆宝马轿车，我们马上感觉她整个人变了，自信，活泼，大方。她首先去一家 法国人开的大超市购物，花了两个小时，我们有必要将她的购物清单罗列出来：一、服装 类：一条牛仔裤、一件冬天用的风衣、一套休闲型运动服、两个胸罩、三条高档的T 型内 裤。 二、食品类：两大袋西饼、牛肉干三包、橄榄菜两罐、口香糖一袋。 三、日用品：MYHEART 牌子化妆用品和美容用品一套、洗浴液一支、牙膏三支、牙刷 两支。 离开超市，她游了两个小时车河，直到天快要黑了，才把车子停在沿海马路一边，然 后从车里钻出来，依在海边的护栏旁，沐浴着带点腥味的潮湿的海风。海浪拍打路基的声 音总是那样狂野，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回应过来的；路灯在海面上闪烁，似梦如幻 ，飘摇不定。她出神地远望着黑黝黝的海面…… 她不想回家，她的思想、情感拥揽在这片黑黝黝的海面，任由它变幻。此刻她没有空 虚感，天是真实的，海是真实的，自己的身体也是真实的，她需要的就是这种真实感。 也许她站累了，她环视周围，偶尔一辆车从马路驶过，街灯温暖着她的身体，夜静悄 悄…… 第三天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大白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等着她做，但确实想不起有比睡觉更 重要的事情。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粉红色的光线，粉红色墙纸，粉红色的镜框，结婚 照依然定格着往日的欢笑、往日的青春、往日的情怀。那对幸福的人儿盯着她，深情的， 憧憬的，自信的，但是，她发觉这一切全是虚假的，从快门“咔嚓”那一瞬间开始就注定 虚假，虚假的笑，虚假的爱，虚假的婚姻，，虚假的…… 他从没爱过我，她想。他只不过在她身上寻找她的灵魂，他的灵魂已附在另一个女人 的身上，这么多年她只占有他的躯体，一个虚空的外壳，生活像机械运动，重复着枯燥的 吃饭、睡觉，睡觉、吃饭，他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单调。 结婚照那对幸福的人儿眼光带着嘲笑，揶揄着她，突然她感到整个卧室爆发出一声森 冷的笑声，充聩着她的耳朵，她有点恍惚，从床上爬起来，匆匆走到结婚照前，右手抓住 镜框用力一拉，镜框“啪”一声倒在地上，那对幸福的人儿依然发出森冷的笑声…… 她呆呆地站在镜框前，对着镜框冷笑。 后来她蹲下来，纤细的手指在那对幸福的人儿的脸上滑动，挺怜香惜玉的样子，她的 脸抽搐着，合上双眼的时候，两道小溪流从她的脸颊淌下来。她呼出一口短促的气流，找 一个塑料袋把镜框包好，然后扔进杂物间里。 她走到阳台上，天色昏沉，海面灰雾朦胧，隐隐听到海浪拍打石基的狂啸声，昏黄的 路灯，汽车匆匆而过。海风吹拂着她的脸，头发随风飘逸。 他现在该起床了吧，他总是习惯早起，很少睡懒觉，他用早起抵抗早上的躁动，婉拒 她早上的需求。他现在会不会抱着她沉迷于香汗娇喘中。哼！什么香汗娇喘，那是诗人玩 的把戏。她感觉自己有某种躁动，她想起一个人，一个连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是谁的男人 ，没有影象，没有轮廓，只有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盯着她，挑逗的，期盼的，总让她意乱情 迷。 远出传来一首不知是谁唱过的老歌： 忘记他 等于忘记了一切 …… 能忘记吗？一切都烙印在你的脑海里，又随岁月的流逝而淡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老死，随躯体的消失而遁向虚无。 她躺在沙发的时候，已是晚上9 点多钟，没有食欲。她觉得应该去拜访一个人，或者 到楼下走走，再就是开车去什么地方看看夜景什么的，可是她提不起兴趣，所有想做的事 在她看来已毫无意义，最终还不是回来睡觉！？她厌慵慵地躺在沙发上，任由孤寂钻进她 的心。烦躁折磨着她，脑袋像塞着一团棉花，她仿佛看着自己的灵魂在这座豪宅里游荡， 她一再问自己：这是生活吗？这就是生活？就这样活到老到死？一想这些严肃的问题她觉 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她匆匆换上衣服，像躲瘟疫一样，连妆也没化，钻进电梯往外逃。 那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在沿海公路上缓缓行使，车内播放着张国荣的《为你钟情》。她 握着方向盘，迷茫的眼睛盯着前方，闪耀的车灯蠕动着，她觉得眼花缭乱。 难道这就是生活？她走神了，像个木雕似的坐在位子上，表情凝重。拐过一个弯，她 把车子驶向一条没有路灯的小道，雪亮的灯光下没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她驾着车往这条小 道的深处驶去。她不知道这条小道通往何处，她不想知道，她喜欢小道没有路灯，不会眼 花缭乱。她喜欢小道的恬静，尽管她听不见恬静，甚至因为她的到来破坏了这种恬静，但 她喜欢用眼睛看这样的恬静。 车速好慢，只开着雾灯，像她轻轻走过一样，她就这样轻轻走过，不想惊动恬静。 车子在恬静的夜色中缓缓行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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