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有来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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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楼 发表于  2006/2/8 1:20:44    编 辑   


  (九)  
                   
  大清早上班时,财务部的小杜焦急地告诉他,上次那单生意的款项已经逾期两个星 
期仍未到户,公司的流动资金完全被套死,厂商已催过两次货款,不能再拖了。  
  他一言不发地蹙着眉头,走进办公室。在连续拨了几次电话被告知对方已停机时, 
他的心沉了下去,骤然苍白。由于朋友的关系,他在交货时没有要求对方支付预付款, 
完全是凭一种信用。他不能相信,那当年在一起醉生梦死、甘苦与共的人怎么会突然换 
了一付面孔。八十万的坏帐也许并非巨额,但对于一家的小公司而言是致命的,同时被 
瓦解的还有他的骄傲自信以及对人与人的信任。  
                   
  他疯了似地遍寻与之相识的任何一个人,结果他发现,早在好几天前便没有人再见 
过那个人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了。  
  另一方面,他用尽最恳切的语气和态度和厂商交涉,以争取付款期限的延长。并调 
动公司上下的力量去回收历年的旧欠,然而,一切也只是杯水车薪,解不了近急。  
                   
  他没有告诉芊芊这件事,当她察觉到他的抑郁和烦燥时,他便用淡然的口气搪塞她 
只是因为最近公司有些周转不灵,过阵子就好了。  
  夜里,他CALL了森,约他到他们习惯去的酒吧。  
                   
  森说:“明天我会把二十万拨到你的户头,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你知道了?”他轻啜了一口啤酒,问道。  
  “那天你语气那么急地问我那人的下落时,我就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后来问了你 
公司的小杜才知道的。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暂缓一下?”森说。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如果,真的不行,我想把公司顶出去。”他将杯里的啤酒一 
口饮尽,把酒杯推到酒保jeam手边。“再来一杯。”  
                   
  “不致于吧?那些厂家跟你来往那么久了,对你的信用应该是知道的,不会真的要 
将人逼入死路吧?”  
  “你以为别人都和我一样傻啊?这批货款那么大,如果我没能把款付清,那我就不 
能再取货,你知道的,我们争的就是中间的利润和时间差。公司里的几个人都是要养家 
糊口的,我能让人家跟着我吃白菜帮子?”  
  “你也可以向银行抵押嘛。”森皱着眉说。  
                   
  “这两年赚的钱都投入到公司的基础设施和打点关系上了,除了我现在住的那套三 
居室的房子,有什么可以抵押?而那是我现在唯一可以给芊芊的,这件事我没有让她知 
道,我不愿让她有流离失所的感觉,虽然我知道,无论怎样,她都不会有怨言,所以, 
我更不能够。”他一口将整杯啤酒喝干,直视着森,眼中又现出应有的狂傲。“二个月 
后如果我没有办法兑现那张承兑汇票的话,顶出公司是最好的办法,我以前不也一样是 
白手起家,我不怕的。我喜欢这种从无到有的感觉,而不是从一开始就输在累累的债务 
上,那会让我透不过气来。”  
                   
  他扬着头,大口大口地饮尽一杯杯的啤酒。边喝边凭借着醉意和森一起调侃着酒吧 
里的小姐,放肆的笑声明朗清晰,只有泛红的眼睛里有着一丝熄灭的动感。  
  “ben,来一首《我的心太乱》,兄弟我今天亮亮嗓子。”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兴致 
大发,对着吧台边上的ben狂挥手臂。  
                   
  “我的心太乱,要一些空白,你若是明白,让我暂时的离开……”  
  他那极具磁性的嗓音在渲泄着一种放纵的压抑,耳边没有了喧闹的划拳声和嬉笑烂 
骂,一幕幕的过往在心里犬牙交错地纵横重叠在一起,像梅子黄时雨,浑沌了一个天地 
,说不清的迷蒙,心在那一刻里荒凉得可以,只想放声喊着,并不期待有谁聆听有谁明 
白。  
                   
  坐在一边的森接了个电话,然后转过头对刚刚唱罢放下话筒的他说:“不好意思, 
老婆在召唤了,我要走了。不如,一起走吧。你也醉了。”  
  “我没醉……现在知道女人麻烦了吧?你先回,我再坐坐。”他气愤地摆摆手。  
  “你还是跟我一起走,不然我不放心,怎么跟芊芊交待呀。”  
  “你有病啊!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又不是没醉过。”  
  森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无奈地说:“那你自己注意点,别喝太多。 
明天打电话给我,公司的事再想想办法。”  
                   
  他目送着森焦急离去的身影,回过头时却看见,一身艳装的Ellen带着轻佻的笑意不 
知于何时坐在他身边。Ellen也是酒吧里的常客,曾经和他们这一群人疯得很厉害,后来 
听说跟了一个台商。有人告诉他,Ellen曾经说她一直爱着他,而他却从来都只是把她当 
成一个酒伴而已。  
                   
  “磊,好久不见了。还是这副烂醉的德性呀?”Ellen举起一杯红酒,歪着头对他说 
。  
  “是你?怎么穿得跟棵圣诞树似的?”他抬头看着她,扬起眉毛,半眯着眼睛痞痞 
地说。  
  “没良心的家伙,就顾着跟你老婆温存,把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忘光了。”她伸出涂 
满丹蔻的双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上。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可是日思夜想天天盼着你啊!哈哈!”他咧着嘴呵呵大笑 
,俊朗的脸庞上满是肆无忌惮的狂傲。  
  “今晚不陪你芊芊了?”她的眼睛里有火焰跳动,热烈而媚丽。  
  “要不你陪我?”他眼睛里流露出一股邪邪的目光,他感到酒精的作用在他的脑子 
里象战斗机一样来回的轰炸。  
  “是你说的哦!好,到我家去。”Ellen扬起长长的眼睫毛,用一种充满挑衅的眼神 
看着他。  
                   
  他的嘴角依然扬着那灿烂无比的笑容,低下头,将手里的酒杯用力地往长长的吧台 
另一端推去,看着酒杯在滑动的摇摆中溢出一路的液体,他放声大笑,只是眼里有一些 
难以察觉的颓废与落魄像酒杯里的酒一样溢出,但没有人看见。  
  他将身子搭在Ellen的肩上,“那就走吧。”  
                   
  □□与狂欢的交著后的无限疲倦,灵魂就像虚脱了似地缺如。沉沉睡去的他,睡梦 
中,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一树花朵,还有那一双楚楚的眼睛正失望而哀怨地看着他,从未 
有过的清晰,似乎可以看得见那眼眸深处的话言,还有那斑斑点点乳白色的光圈。他猛 
地睁开眼睛,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在瞬间消失殆尽。微凉的夜风从半掩的窗拂进,酒一下 
子醒了大半。他转回头看见身边蜷缩着身子的Ellen散乱在枕边的发丝和她嘴角隐约的笑 
意。突然觉得很陌生。  
                   
  “你醒了?”Ellen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慵懒地说着。  
  他没有作答,穿好衣服。  
  “你要走了?”Ellen直起身子,坐在月光里,睁着眼睛怔怔地看他。  
  “是的。”  
  “为什么?难道我连留住你一夜的能力都没有吗?”Ellen脆弱绝望地看着在黑暗中 
伫立的这个男人,如此遥远。  
  “那你想怎么样?醉了和醒了的区别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不再看她,转向窗外 
静谧的夜空。  
  “可是,磊,刚才你那么的□□,我们才是一类的人。”  
  “我不爱你。我们只是互相需要而已。”他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不,你不能走。”她开始有点歇斯底里。  
  “你行吗?”他斜眼看着她,觉得今晚都是他妈喝酒惹的祸。  
  “你试试看。”她咬着牙说。  
  “那好吧。”他掏出钱包,拿出几张人民币,甩在她的床头,然后起身开门就走。 
他不敢回头,他听得见她在尖声哭泣,他知道,在他身后的那个被他伤害的女人在这夜 
里将无法入眠,然而,他还不是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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