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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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nda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7/14 7:29:13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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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挪威的森林 我知道在我的身体里面住着不止一个人,他们教我许多谁也不懂的游戏 ——桑克 “我们的心里都有许多罪恶的念头,但你不要害怕,而且也不要添枝加叶,你 只要如实说出来……” 我的心理医生声音很软,让我有种想要揉捏的冲动。她穿着孔雀蓝筒裙,配米 色的丝织吊带背心,外面套着水洗纱的短衫,不长的头发整齐的拢在脑后,鼻梁上 架着一副无框椭圆形秀气的眼镜,手衬着脸,静静的看我,象一副人物素描,不带 色彩,只有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翕动。 “想象一下我们此刻正躺在海边,有潮湿的海风、白色的海鸟、细软的沙。” 她打开音响,海浪声低低的涌了过来。 “在那,湛蓝色的海水退潮时,我也这样面对着你,对你说话,或者什么也不 用说。你想象着你赤着脚捧着一盆兰花,我知道,你的梦里有兰花。想说的,你可 以对兰花说。” …… “有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好象在我的身体里有许多人走来走去,有很多 声音。在梦里,我看见我站在山崖上,面对阴霾的天空,手发痒,我把身边的人一 个个的推下去;站在高楼上,还有纪念碑上,我比野兽还野兽。我这么想的时候, 我就玩俄罗斯方块……” …… 我注意到她的写字桌上放着一本《挪威的森林》,封面是一幅黑白的照片,一 个□□的女人侧卧在树林里,枯枝密密的遮住天空,昏暗的背景投下冬天的影子, 只有女人的身体是亮的,一小块白,冷冷的,有些刺目。 新闻里说今年夏天将会有罕见的高温天气,于是我抱着我美丽的心理医生在她 的诊所里沉沉睡去,象两株在夏天里冬眠的植物。直到那个如水的夜晚,她站在窗 前,把身体徐徐打开,在乳白色的月华下轻轻的向我走来…… 我隐约的觉得这场景似乎曾搁置在我记忆中的某个地方,或者是被夹在那本《 挪威的森林》的某一页里。 我如同一个梦游者,从一个梦走进了另一个梦。 离开诊所的那个清晨,阳光醒得特别早,我轻轻的把她的手臂放进被子里。她 翻了个身,腿弯曲着,微张的嘴角,婴儿一样安详的表情。我走到窗边,卷起一小 块窗帘,玻璃洁净,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轻轻的推开一扇窗,早晨新鲜的空气裹 着院子里的花香,慢慢的涌进房间。 当我离开房间悄悄的关上门的那一瞬,我从门缝里瞥见她抿了一下嘴,似乎有 一滴眼泪落在了枕头上…… 我曾一度怀疑自己住在诊所的那段时光的真实性,一些片段就象夏夜里的流星 在记忆里稍纵即逝,除了那些白色药片不断提醒着我每天回忆一次之外,似乎那只 是一个真实而遥远的梦,在黑夜之外毫不相干的默默存在着,一点点的远去、模糊 ,如同镜子里的渐渐褪去的吻痕。 “在睡不着的夜晚,我会回想直子的各种风姿。我不能不想,在我的体内遗存 了太多对他的回忆,只要撬开一点空隙,那些记忆就会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而我 根本不能阻止它们往外涌出。” 我奇怪这个夏季为什么如此漫长,直子在伏天还没来到的时候便匆匆死去。我 从后往前一封一封的翻着渡边写给直子的信,在每一句的下面用红色的铅笔划下长 长的波浪线,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或是寻找什么。 村上春树说,只有不完整的记忆和不完整的思念,才能装进一种称做小说的不 完整容器里。 我忽然很想写点什么,关于那个梦的。 剑光流过。 漫天的兰花飞过。 我随手拈下一朵。 如雪的。 如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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