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母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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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sonlau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5/5/7 16:32:23    编 辑   


    巧的是在我们的危机刚缓和了一阵的时候,她来了我家。那是个暖 
冬,刚巧是年头,池塘里的薄冰却已化开,但是彼此沉默的愁云还凝在 
脸上。那颠簸了一路的汽车也没有颠出几句话来,她的脸始终侧向窗户, 
耳坠一晃一晃的,把窗外的阳光折射到我的身上。我可以闭上眼仅仅的 
体会这种斑点的温暖在身上游弋,像是一种反叛窒息的嘲笑,又像是一 
种安慰尴尬的温暖。 
    今年她误了车程,本以为她是宁愿在学校过一个春节的,没想到当 
我随便尝试着说:“去乡下吧,去换换心情”的时候,她微微犹豫却点 
了头。如果家乡的自然景色,如果亲切的母亲能够改变这个混凝土里冒 
出的倔强丫头的灰色心情,能够拯救我们的爱,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毕 
竟此时此刻,我还是豁不出放弃——然而她的沉默让我后悔,未来的尴 
尬景象已经可以想象,我闭着眼尽量不去看她,尽量想一想一年没见的 
家里人。 
    我一下车,就惊讶的看到大姑,身旁偎着那幅熟悉的,黑瘦的身子。 
是母亲。母亲又老了一些,脸皱了很多,头发也灰了些。看来一个人在 
家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加之在外的点点辛酸,委屈,让我一下愣住,不 
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姑过来就抢我们手上的行李,妹妹赶紧说:“不沉, 
不沉!……”我们四个人突然笑了,一幅团结的样子,然而也许谁也不 
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冲谁发笑。 
    我们四个慢慢向前走着,母亲依然紧紧拉着大姑——母亲不喜欢说 
很多的话,但是她喜欢笑。自从家里只剩下我和母亲的时候,她就开始 
迅速的变老;然而她的笑容从来没有老过。还好父亲家里人对母亲很好, 
一家人很融洽。母亲总是说她现在很幸福,就等我将来娶媳妇,然后她 
抱孙子了。现在母亲就在旁边看着我身边的女孩,看着我们,笑得很开 
心。大姑就替她问话,问长问短,妹妹就替我回答。妹妹是一个在外人 
看来热情大方的人,别人都说我找了个能行的女友,然而她一个人的时 
候总喜欢沉默,把一套神秘的都市色彩压缩到脸上,让你永远看不懂她。 
    …… 
    其实从一开始来,到后来安顿下来,我都迷迷茫茫。脑子里唯一担 
心的是妹妹会突然逃跑;也许某天早上起来,她就悄悄走了,弄得一家 
人又惊愕又担心;我一直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女孩,自私,眼里没有谁, 
更不要说我家里人了。我有点后悔,从一看到母亲的时刻开始。我觉得 
把女友带来,是个天大的错误。也许后来某一天母亲就得和我一起承担 
苦涩的事实,也许她在家里会不懂规矩——从小就是母亲一个人把我带 
大的,她不会懂这种感情,我不允许母亲难过,从来都这样,这个倔犟 
坏脾气的不懂事的独生女,总会做出点什么郁闷母亲的事情的,所以, 
我后悔当初的想法。 
    家里人把我们带到给她安排的房间,放下东西,她却笑了。似乎是 
隔了好久,她第一次对我说话,还是笑着说: 
   “这是你们家准备的新床单?” 
    我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床上铺着一床印着大红花的新床单,干干 
净净,铺的很整齐,上面没有一丝皱纹。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笑了,但 
绝对不是笑这个床单: 
    “是啊,你要来了,家里人才准备的。嫌傻?” 
    她还是笑得很开心:“你妈人真好,要是我将来带人回家,我妈才 
不会准备这种东西呢!” 
     
    洗漱,收拾,家里人都围着妹妹转,脸上的奇特的表情总让我觉得 
我是带回来了一样稀罕的东西。妹妹很不好意思,也许是他们的好客吧 
让她的心情有了好转。最后她上床,很快就睡着了——很香甜的样子。 
而我就坐在门口一边择菜一边和母亲聊天。大都聊的是我们在学校这边 
的生活。妈没有怎么提妹妹,只是最后说了一句: 
    “人家城里人,在家里都是宝,害怕来我们这里苦。” 
    “甭理她!” 
    “啥?!” 
    此时心里又一阵难过。我知道妹妹来这几天,妈一定会很忙。那个 
笨丫头,既不体贴又不勤劳,真正受苦的肯定是妈。再次后悔自己把她 
就这样带了回来,还是在一种彼此并不太情愿的状况下,会不会发生什 
么糟糕的事情。总之我绝对不允许让妈来伺候她。还好,过年就这么几 
天,嘲笑自己,当初让人家来的是我,现在想赶人家走的人也是我。 
    出去办了一个事,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家里人都在忙, 
妹妹的房门却紧闭着,似乎这是一个从家里隔绝出去的空间。我推开门, 
她在里面看书;她一看我回来,就跳起来让我带她出去走走。她指着窗 
外能看到的那条小桥(家里附近有个小河,其实是个人工渠,用来灌溉) 
“去那里吧”,妹妹嘴角翘的高高的。 

    “出去啊?”坐在门口忙活的妈冲我们笑笑,但我总觉得她是在 
冲我身边的人笑 
    “是啊,阿姨,那边有个桥,想去看看!”妹妹抢着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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