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第二章 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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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的蜗牛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5/3/4 22:30:51    编 辑   


十年(完整版) 
作者: 暗夜流光 
第二章  


“你还在上学吧?”  
“嗯。”  
“你……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对不起。”  
“……没关系。”  
“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要回家了,再见。”  

新学期很快开始,我们的校园生活照常度过,只是我在兴趣方面变得有些狭窄,不再象 
以前那样百无禁忌。从前我喜欢的事儿太多了,而现在只剩下很少的几样:听歌、看 
书、练字。  
对于所有的运动我都失去了兴致,总是没心情跑啊跳的,但练起字来我可以坚持几个小 
时不走神,抄录大段的小说甚至是课本。翻来覆去的听着同一盒磁带,写着一页又一页 
无意义的字,消磨一天接一天无尽的时间,就可以抑制即使近在咫尺也无比强烈的挂 
念。  
就算他正在我的身边,我仍然用回忆的心情看他,心底不断响起一个声音,缓慢悠长的 
念出那首我抄了无数次的诗——  

爱 原来为的就是相聚  
为的是不再分离  

若有一种爱是永不能  
相见  
永不能启口  
就好像永不能燃烧起的  
火种 孤独地  
凝望着黑暗的天空  

密密的心绪疯长成深蓝色的森林,在其中徘徊来去的只有我,除了忍耐,还是忍耐,抄 
了太多文字以后我开始试着书写,算是多了一个发泄的渠道。就连上课我也规矩了很 
多,因为认真听课实在是一个填补空虚的好办法,那些复杂的习题能让我绞尽脑汁,少 
想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的学习成绩飞速进步,特别是以死记硬背为主的文科。某次小考过后,我为一群朋友 
大大的挣来面子,彻底粉碎了班主任对我们“烂泥”、“朽木”的评价,为了这事儿我 
们还特地吃了一顿“庆功餐”,买单的当然是小川,因为他向来是我们中间最有钱的一 
个。  
我在吃饭时劝了他们为将来想一想,总得接着上学,大家都差不多深有同感,最起码 
“上大学可以多玩几年,又可以混一张文凭……”,小川还当场立下了宏愿:“我一定 
要考上,不靠家里!”  
只有他不以为然的笑着开口:“我不行,天生就是个野性子,要我学习还不如杀了我, 
我就不信,没学历会饿死人。”  
我问他“那你将来想干什么?”,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干什么无所谓,有钱赚就 
行,有钱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如果是犯法的事呢?”  
“只要不用坐牢,也无所谓,哈哈,做一个坏蛋肯定挺爽的。”  
他这句话一说,我们就笑砸了锅:  
“嗬,胆子不小啊……”  
“将来发达了可别忘记我们……”  
他一本正经的站起来举杯:“当然不会,再怎么也不能忘了兄弟,来,我敬你们一 
杯!”  
大伙儿都清了杯底以后又接着笑:  
“你还真以为你成了大款呢……”  
“以后你坐牢了我们会去看你!”  
我虽然也在笑,可心底不知为什么有点担心,他那些话听起来随便,但又不像是说着玩 
的。  
第二天在学校,我忍不住把他单独拉到一边追问:“你昨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  
“就是将来怎么打算的事儿。”  
“傻蛋!那不是说着玩的吗?你还当真了?”  
被他轻轻松松的骂了声“傻蛋”,过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瞎操个什么心哪,不就 
是酒桌上的胡说八道吗?  

从那次小考以后,小川他们也花了些心思到学习上,常常跟我一起做作业,看教科书什 
么的,弄得李唯森长嘘短叹、百无聊赖,不知不觉跟隔壁班的几个学生玩到一起。  
大概过了两个月左右,他突然有一天整天都没来上课,隔壁的一个男生向我们传话: 
“他昨天晚上出了点事,跟我们班的几个人都被关进去了。”  
大吃一惊的我们连忙打电话到他家,可是没人接,只得放学后一起到他家里去。还好, 
他已经回了家,正被父母开批斗会,我们的到来及时解救了他。  
在他的房间里,我们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跟别人打了一场大架,糟 
糕的不过是这段时间全国上下正在严打,所以还没来得及打就被逮着了。幸好双方都没 
怎么受伤,加上年纪又小,花了家里三千块钱就能出来。  
他一个劲儿埋怨自己运气不好,那么多人打架只抓了几个,而其中就有他。我们边安 
慰,边劝他收敛一点,总不能高中都混不到头。  
这次他算是听进去了,被学校记了个大过便开始学着安分守己,把过多的精力全部花到 
他喜欢的运动上。他本来就在足球校队,现在又迷上篮球、乒乓球、羽毛球甚至桌球, 
变成了整一个球类动物。如果身上有钱,他还邀我们去打保龄球,总之就是不肯闲着。  
这个学期以来他的身高猛的往上串,我和小川虽然也在拔高,但速度比他慢多了,在接 
近暑假的时候他已经长到一米七七,以一个即将进入高二的学生来说实在有点吓人,我 
和小川则在一米七二左右徘徊,这是他最乐于取笑我们的事:“看你们两个好学生,读 
书都读得长不高了,哈哈!”  
除了运动,他也中意听流行曲,也许这是所有高中生的共同爱好,不分性格不分男女, 
而且一直风靡。我们都喜欢的乐队是BEYOND,□□的则口味各自不同。当后来黄家驹 
因为意外而去世,我们在某间卡拉OK唱了一夜他的歌,那首“灰色轨迹”几乎成了我们 
少年时代的记忆象征。  
我在那个学期听的歌非常多,不管谁的都听,不完整的歌词在意识中到处流串,伴随那 
些悲伤或忧郁的旋律,它们和真实的自己密不可分的牢牢拴在一起。  
“想念你仿佛是一片白云在天空里漂移,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四季也找不到边际;思念你 
仿佛是一声叹息是怎样的心情,算不清多少次黑夜里重叠我的声音……”  
“心,留住片刻的感觉,在我心灵存着万千线索,仍象那灯蛾盲目往火里扑,灿烂一瞬 
间已无法从梦中醒过……”  
“夜已深,深得似,一张黑幕,尽隔开欢笑留寂寞,渐冷的天空,冻结热情感觉,让我 
心,跟冷风,一样萧索……”  
我听到的只是自己的心,在黑夜里孤独的盛开、腐朽和颓败。  
我写的一首烂诗《沙粒》居然得到班主任的青睐,要推荐到本地的报纸上发表,他对我 
说“文笔不错,就是还得再改改,乐观一些、直白一些……”,我说没法儿改,干脆不 
发表了,他异想天开的想帮我修改,被我当面一句话顶撞得不轻:“跟你说了没法儿 
改,要么你自己另外写一篇发表!”  
这些话把可怜的班主任气得哑口无言,拂袖而去,自此再不敢推荐学生的作品。  
而留在教室中的我,接到了小川的告诫:“哇,这么有性格,小心他整你!”  
正跟女孩子逗着玩的他也过来了,把我手上的原稿抢去看了起来,我任他观看,心里没 
有一点尴尬,就算这些东西是为他而写,也绝不可能被看出什么来。  
不过他还是很聪明的问我:“咦,你小子有喜欢的人?而且是真的那种?我们怎么都没 
发现啊!”  
小川很义气的替我挡住:“不可能!我们不是整天跟他一块儿吗?他连眼神都没瞟过女 
生!”  
“你太笨了,当然发现不了。高郁!”他很严肃的叫了我一声:“老实交待有没有?”  
“……就算有吧。”我含糊的回答了他。  
“这还差不多,□□的就是你的秘密喽,给你留点面子!”他微笑着把稿纸还给我,继 
续油腔滑调的跟女生聊天;小川却缠着我不让,非要我说出那个女孩是谁,我逼于无奈 
说是初中的一个女同学。  
“你怎么跟李唯森一样早熟啊,她叫什么?”  
这下我真是没办法了,编都编不出来,最后只好说她不是我那个班的,连名字都不知 
道,毕了业就再也没见着。单纯的小川立刻劝我“我帮你找她,你准备好表白就行 
了”,我的天……虽然我算是骗了他,他也用不着这么整我啊!  
最后的最后,我“感慨万千”的告诉他,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一点都不喜欢 
她,“一、点、也、不!”  
加上重音的四个字终于打消了小川的热情,可接着他就开始不停的“鼓励”我:  
“天涯……那个……何处无芳草,知道吗?”  
“知道。”  
“柳暗花明又一村……”  
“也知道。”  
“天生我才必……”  
我赶紧截断了他的话茬:“小川啊,我今天才发现你文学造诣挺高的!”  
“是吗?哈哈,真的?”  
“对啊,我们讨论讨论吧?”  
“哈哈,好啊……”  
“…………………………”  

当身边安静下来之后,我看着那首引起了一场小灾难的诗,心中涌动淡淡的自嘲:  

《砂 粒》--  

躺在冰冷的岸边  
看海风掀起一层层波浪  
然后  
再一层层  
退去  

是那样无语的凝视啊  
仿佛已持续了几个世纪  
尽管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  
让满腔的热情埋进大地  
只能幻想  
某一天被海风吹起  
投身到浪淘的怀里  

好似离你很近  
又好象相距万里  
为什么我的泪水不能融进海水呢  
难道只因陆地和海洋的距离  

或许有一天  
我会被吹进某个人的眼里  
会有一个  
完全不同的命运  
可是  
我宁愿永远  
沉默的躺在这里  


我一度以为,我能坚持感情的纯净,尽管那非常辛苦,可最终我仍然抵抗不了与生俱来 
的兽性本能。  
在暑假来到前的几个星期,天气变得很热,所有人都是衣服越穿越少,汗水越流越多, 
被我压抑在身体深处的情欲渐渐苏醒了。不管我怎么刻意的躲避,彼此裸露在外的皮肤 
都会有所碰触,而就算只是看着他浓黑色的头发和瞳孔,我也能感到莫名的亢奋,更何 
况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多。  
最难熬的是每周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不能象女孩们一样有某种隐晦的特权,在不得不做 
的剧烈运动以后,他和小川经常紧靠着我,被汗水浸透的T恤早已掩不住炽热的体温, 
他健康的肌肤和说话时喷在我脸上的气息令我眩晕,一股热浪从下腹迅速升起,这种危 
险的情势中我不止一次极端窘迫的借故走开,而后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是欲望这个东西,你越压抑它就越强烈,到后来我竟然整晚的做着一些与同性身体有 
关的梦,在那些梦里我简直荒唐下流到极点,把原来在□□片里看见的丑态全都做尽 
了,只是我做那些事情的对象换成了男孩。早在察觉到自己的心情之前,我就知道两个 
男人是怎么弄的,这归功于过去看了提到这个的艳情小说,那时我觉得非常恶心,可现 
在我是彻底无耻了,恶心也好、肮脏也好,我硬是在梦中大干特干,幸亏梦里的人看不 
清长相,多多少少减轻了一点罪恶感。  
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不再是刷牙洗脸,而是飞速换下黏湿的内裤,我一边用力的搓洗 
它一边咬牙切齿的痛骂自己,一到夜晚却又重复的做梦。  
老爸当然发现了这个情况,可他从来没有骂过我,甚至告诉我“这是正常的,不用害怕 
也不用难堪……”,我只能装着一脸纯真的样子乖乖听他讲,如果他知道他儿子到底是 
怎么回事,说不定会活活气死。  
做那些怪梦的唯一好处,就是稍稍缓解了我面对他时的状态,前一晚留下的疲倦加上努 
力的自我克制,终于让我熬到了暑假。  

炎热的七月,我在家里除了听歌、练字、写诗、失眠,还有不停的抽烟和自慰,原本不 
经意间抽上的烟越吸越多,终于成瘾,知道得清清楚楚有害健康,却一径沉沦,跟我怪 
异的感情惊人相似。  
阴暗的房间里即使白天都拉紧窗帘,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有多堕落,反正那只是我一个人 
的事,本来的那种想法才是自欺欺人吧,我这种人还谈什么“纯净”?这种感情本身就 
已经是一种罪,能保证在生活中不越雷池一步就算是到了头,不想污染他然而做不到, 
我那些淫秽的想象在短短一个月里多到足以判一个“斩立决”,来执行枪决的最好是 
他。  
依然有一些时间和他们一起,聊天喝酒唱歌打游戏,一切都很自然的持续,只是常常有 
置身在局外的感觉,那个笑得很白痴的小子没有一点像我,除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们想要玩什么,我一概奉陪,只有游泳是万万不行,就算被强拉去我也绝不下水,借 
口倒很简单:“我不会。”  
小川和他都抢着要教我,被我一句话打消念头:“我天生有怕水的毛病,发起疯来身边 
有谁拽谁。”  
可即便不下水,我还是经历了痛苦的考验,他只穿着一条泳裤的样子太具杀伤力,发育 
中稍嫌单薄的身材并不影响其骨骼的性感,从修长的四肢到瘦窄的腰臀,还有光滑的麦 
色皮肤,处处都让我有中暑的危险,尤其是他从水中跳出的一刹那,湿透的头发软软贴 
在脖颈,下淌的水滴顺着身体的线条迅速滑落,这极端的视觉□□逼得我不得不闭上眼 
睛。  
从这次以后,无论他们再怎么威胁利诱我也不肯去游泳馆了,我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在大 
庭广众之下丑态毕露。  
也有些时候我一个人去看电影,在小猫两三只的影院里静静的呆上一整个白天,循环的 
内容相似的情节,好的是空调开着适合睡觉,前一夜不足的睡眠全可以在这里补上,而 
且睡得特别舒服。不知不觉睡到清场回家,便正好赶上吃晚饭。  
七月二十号是我的生日,老爸一早出去上班,我知道他从来都不记得这种小事。奇怪的 
是我收到了一封没有寄信人地址的信,里面有一张小小的卡片:“对不起,小郁,生日 
快乐。”  
她是一向都记得的,以前的每一年、即使是现在,可我想不出她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寄给 
我这封信。我把那张卡片随同信封一起锁进我的抽屉,以免老爸见了会东想西想。  
在家坐了两个小时,随便弄了点东西吃,我唯一可去的地方是那个可用作空调包房的电 
影院。  
毫无例外,这里还是没几个人,我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又一次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本来应该是空无一物的梦里,突然出现了□□的画面,似乎有某个人的手掌正在身上游 
移……好真实,连对方的体热都感觉得到,那只手慢慢往下温柔的探索,一直伸进被拉 
链屏蔽着的裤裆,我终于醒了过来。  
身边的座椅上是一个看不清面部的男人,在我醒来的一刻他手上的动作也僵住了。我有 
些惊讶的仔细看他,银幕的反光折射出他复杂的眼神:卑微、惶恐、乞求,其中却夹杂 
着浓烈的情欲,透过紧靠在一起的身体我感觉到他在颤抖,而他的手还停留在我已经有 
所反应的部位。  
我想问他点什么,可又问不出来,犹豫了几秒钟,我干脆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又开始滑动,并把我往他怀里更拉近了一些,他的力气很大,动作也非常老练, 
我紧咬住下唇才能控制着不发出任何声音。我的大脑变得沉重麻痹,手也被他牵引着移 
向他同样的地方。  
真切的热度、尺寸还有坚硬的触感,这一切确实在发生,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以隐秘的姿 
态相互摩擦并如此亢奋的我,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  
他的呼吸和我一样灼热又急促,他身上浓郁的烟草味熟悉而亲切,欲念迅速奔驰的同 
时,我领悟到此刻的我不是单独一个,我不知为什么想起了那本书,我们都带着假面虚 
无的存在于真实世界,属于自己的只有这个黑暗的空间。  
在一声仅有我和他才能听见的低吟中,我迸射出热烫的液体,染脏了他的手和彼此的衣 
物,可我已经没有余力去留意这些。我空白的意识飘浮在不知名的高空,而后缓缓下 
坠,一直坠落到他的怀抱。  
一会儿以后他也在我的手掌中释放了,同样是长久的、压抑的喘息,我们一动不动的等 
待那股浪潮褪尽……  
电影散场之前,他亲了我的脸,温热、柔软,稍稍带点胡渣的刺痛,那一刻我几乎落泪 
可是没有,我还是那样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出场后的大门口我看清了他的外貌:年纪四十岁左右,五官尚算端正,穿着也很体面。  
他看清了我的一瞬间脸色似乎变了,我想他可能猜错了我的年龄。跟在我后面走了一小 
段路,他终于开口对我说话,他有一把很好听的、成熟而低沉的声音。  
我当然不会后悔,但也不想认识他,几句话之后就要转身离开,他对着我的后背说: 
“你很漂亮,真的。”  
这句话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我的脚步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类似的话过往在同性嘴里大多 
只是恶意的调侃,现在却不同,他看着我的眼光就和我看着那个人相似吧。如果那个人 
能用这样的眼光看我,是多么巨大的幸福?我知道那是永远不可能的妄想,但为什么又 
要去想呢?  

回到家吃了饭,老爸早早就上床睡觉,我无所事事磨蹭到十二点,门突然被什么人用力 
的敲响,我甚至有一点点以为是那个男人。可接着传来的叫声令我放下了心——小川不 
停大叫着我的名字,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存在,这个讨厌的家伙!  
门刚一拉开,一个不算太小的蛋糕横在眼前,后面是一群朋友微笑的脸。  
“呵呵,以为我们忘记了对不对?我们才不会那么绝情呢!”  
“走,出去宵夜!”  
按捺住心里小小的感动,我也微笑着回应:“那这个蛋糕?”  
“带着去啊!让别人都知道今天是高郁的生日!”  
“快关门跟我们走……”  

蛋糕配烧烤,加上啤酒的海洋,我们一直在路边的小摊档闹到两点多,所有人都弄得脏 
兮兮的,身上沾满互相投掷的奶油,我作为今晚的主角被大伙儿灌得七晕八素,溃不成 
军,幸亏小川和他为我挡了不少,否则肯定当场就得吐。我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站起来 
的,又到了哪儿,早晨在头痛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人就让我吓了一跳。  
我睡在……小川的床上,左边的脸是他,右边的脸是小川,我整个人被他们夹在中间挤 
得透不过气来……这个倒是其次,我很害怕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说出或做出什么过分的 
事。  
我刚一挪动,他好像也醒了,睡眼惺松中说的话把我吓得连头痛都差点忘光:“……你 
啊……昨天没把我折腾死……”  
我猛然坐起身:“我做了什么?”  
“……回来以后……你吐了好几次……那个家伙又睡得跟死猪一样……你都不知道你有 
多重……累死我了……”  
还好……我惊魂稍定的下了床,问他想不想吃早餐。  
“……当然想了……你要补偿我的体力损失……快去买!哼,半夜里还帮你洗澡,我算 
是仁至义尽了!”他也完全清醒过来,姿态慵懒的坐起身靠在床头:“我可是天都亮了 
才睡着……”  
什么?什么!我站在原地发了好几分钟的呆才飞快的跑进浴室,镜子里我的脸就像一块 
红布……他帮我洗澡?  


新的学年很快来到,我们的教室迁至二楼,小川经过一番“活动”得以跟我同桌,李唯 
森则跟一个女孩坐在我们后面。  
每天的生活平淡无奇,风花雪月外加学习。小川又换了新的女朋友,其实骨子里纯情得 
很--搂抱要洗过澡、玩亲嘴要闭上眼睛,他的“恋爱”就象小孩子都会喜欢漂亮的玩 
具,没有任何别的动机。他所体验的接吻,不过是嘴帖着嘴:“软软的、香香的,好舒 
服……”  
我半开玩笑的问他:“难道没有‘湿湿的’?”  
他怔了一下才脸红加皱眉:“少来了!那么脏,我才不想!”  
当然,只有两个人才能看见他的这一面,在大伙儿聚集的场合他吹得天花乱坠,简直是 
淫魔转世,我和李唯森则努力忍住喷饭的冲动相视而笑——真是个活宝!  
李唯森也还是老样子,整天跟女生嘻嘻哈哈,尽开些暧昧的玩笑,不止一次上课时被老 
师点名警告“李唯森!不准讲小话!”  
他跟各科老师都积怨很深,尤其是教数学的那个年轻老师,有一次上数学课他因为无聊 
而带上耳机听歌,听着听着就唱起来,声音大得教室外面都能听到。趁老师震惊到忘了 
反应的机会,我转身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一脸愕然的大声问我:“你干嘛敲我?”  
全班沉默三秒种,然后整齐的哄堂大笑,他这才清醒过来取下耳机“检讨”:“我真的 
不是故意的!”  
年纪轻轻的老师双眼内眩然欲泣:“你!你!你……我教不下去了!”  
老师直接摔案而去,把一班恶劣的学生留在课堂,据说他对教导主任是这样陈述的: 
“无论如何我不教这个班了!我的脑细胞都已经死完了!”  
可最后他还是在资历颇深的班主任劝告之下回到了我们班,可怜的他不知道自己从此多 
了个外号:“死细胞”。  
至于已经记了大过的李唯森,为了这事差点闹到被退学,害得我们也为他提心吊胆。他 
老爸把他爆打一顿,弄得鼻青脸肿押到校长面前,再加上全家轮番对校长进行不折不挠 
的骚扰,好不容易让他得以留在了学校,等风平浪静以后他苦笑着自叹倒霉:“真没想 
到他会下那么狠的手,如果他不是我爸,我真的跟他没完!”  
我说你爸那还不是为了你,他叹着气别开了头:“……唉,我知道。”  

经历了这场风波,他比以前又老实了一点,一切兴致都下降了很多,可没过多少日子他 
的情绪再次高昂,理由很简单:他迷上了一个外校的女孩。  
那个女孩是一个同学的双胞妹妹,我们都见过,长得很漂亮而且外表很质朴,话也不 
多,没有大多数女孩喜欢叽叽喳喳的毛病,学习成绩也挺好的,对人的态度礼貌而矜 
持,是个非常不错的女生,李唯森会迷上她一点都不奇怪。  
当他告诉我们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有半分资格去妒忌,只是不由自主想起那个他曾经痴 
恋两年的女生,再怎么喜欢也会过去吧?现实本来就应该是这样,那么我也可以吗?从 
无望的感情中抽身、忘却、再去找下一个?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喜欢”到底算什么?一时的心血来潮?一时的想不开?可能 
吧。  
李唯森说过:“不管以后怎么样,我现在是认真的。”  
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最真实的状态,包括我爸和我妈,他们肯定对彼此认真过,否则 
不会有我,我无法揣想他们的爱情是从何时变质,但他们相爱过。  
唯一不同的是,我这种不正常的感情无法等待曾经相爱的回忆,也可能因此我会沉迷得 
更久,“不正常”,这三个字就能概括我的现在以及将来,一年、两年、十年、二十 
年……都难以改变我内心扭曲的情结,这条路一踏上就能注定一生,因为我并不希望自 
己恢复“正常”。比起一时的“走岔了路”,我这种心情才是不折不扣的变态吧?  
从那个影院中的下午开始,我就认定了这些,我真正渴望的只能是来自同性的爱抚和拥 
抱,就算他只是个陌生人,也能给我短暂而真切的满足,无关感情,仅出于最直接的需 
要。做我自己,纵然只能在黑暗的角落,□□所有一切都代替不了那一刻自由,即使是 
永远不被允许的、从正常世界偷窃而来的自由。  

在他花费了很多时间与精力,终于追到了那个优秀的女孩之后,我只有满心的安然自 
若。对于他,这个准备一生都交下去的朋友,我最适合做的就是跟小川一起笑着逗他: 
“原来美女真会爱上野兽啊!”  
“野兽就野兽,怎么着?羡慕啊?”  
“……切!你还真不要脸!”  
“哈哈哈……凭我的魅力,哪个女生能不败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玩笑是百无禁忌,可他对那个女孩的用心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送给女孩的礼物总是挑了 
又挑,就算很平常的小卡片也要自己亲手做,说是“用买的哪儿都有,没意思……”  
到了又一个寒冷的季节,他和女友已经好得如胶似漆,经常把她带来跟我们一起玩,当 
着我们的面旁若无人两相对望,彼此眉眼中全是他人插足不进的亲昵,小川却很少在我 
们这群人聚集时带来交往中的女孩:“哼,我才不象某些人,重色轻友!”  
小川每说起这类话时总是“眼神幽怨”,瞟向那两个卿卿我我的人,李唯森要么装作听 
不见,要么半天才回一句简短的话:“这说明我专情嘛……”,而后问他女友:“对不 
对?”他那个矜持的女友则微笑着骂他:“肉麻!”  
别的朋友也觉得很不爽,男孩之间的聚会多了女生就不大自在,说话不能太脏、举止不 
能太粗鲁、连抽烟都不能太多,怕那个女孩介意,但大家还是忍受了下来,谁叫兄弟喜 
欢她呢?我们都叫那个女孩“嫂子”,起初她十分窘迫,后来习惯了也就无所谓,聪明 
的她知道我们这样叫她并非出于戏弄,反而是种认同和尊重。  
期末考试前夕,天气变得特别冷,之后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李唯森暂时回复了孤 
家寡人,因为女友忙着考前复习。下过大雪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江边的 
大堤。  
那儿的雪保持得非常完整,因为没有人象我们这几个疯子天寒地冻跑来吹风。  
月光的照耀下雪地一片银白,漂亮得很不真实,我们笑闹着在其间留下无数脚印,彼此 
把对方从高高的大堤上猛推下去,一直滑到堤下的树林,在白雪的保护中体验速度的快 
感,然后再很辛苦的一点点往上爬。这种玩乐有一定的危险性然而极具□□力,我们快 
乐的大叫着一再重复。  
等到三个人都精疲力尽之后,我们流着汗倒在了一起。我仰头看着深蓝色的天空,上面 
居然有一些星星,看来明天会是个大晴天。  
“好漂亮……”小川说话的音调就象蒙着一层雾,我惋惜的笑着同意:“对啊,好漂 
亮,可惜明天就会融化掉……”  
“……李唯森,你看看高郁的脸,他跟你女朋友谁比较漂亮?”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转头就对上小川和他的眼睛,他们俩都直直的盯着我,小川的嘴还 
没停下:“我看哪,你是女孩的话可以选校花了,唇形这么好,眼睛又大,简直是梦中 
情人的类型……对不对?”最后这三个字他是对着李唯森说的。  
“……你问了两个问题,我先回答哪个?”李唯森故作严肃跟他一唱一和,我只好抓起 
雪团向他们猛扔:“别闹了!”  
他们笑嘻嘻的躲开,继续可恶的问答:  
“先回答后面一题。”  
“对啊,那次我一看见他就奇怪,怎么有这种长相的男生,太可惜了!”  
“……前面一题。”  
“这个……不好说,差不多吧。不过我女朋友是素雅型,高郁……哈哈,是妖艳型!嘴 
长那么丰满,一看就是适合接吻的那种……”  
“你们去死!”我气得爬起来把脚下的雪乱踢一通,碎碎的雪粒纷纷溅在他们的脸上和 
身上。  
“呵呵,好狠……我死了!”小川为了消我的气,倒在地上不动了;李唯森却抓住我的 
脚使劲一拖,趁我倒下的机会整个人压上来:“不准动,你输了!”  
“……放开!你放开!”他喷在我脸上的热气使我慌乱的挣扎,他的脸离我实在太近 
了。  
“怎么了?表情这么吓人……算了,回家喽!”僵持几秒之后他放开了我,顺便拉起小 
川:“还没装够啊?他真生气了。”  
回家的路上,我偷偷窥看他的脸色,刻意笑着跟他们俩说话,我很害怕刚才是不是破坏 
了什么。还好,他们俩好像也在刻意的讨好我,我们三个人之间很快就回复到原来的亲 
密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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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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