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配--暑期日誌第二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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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rghrhr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8/22 22:12:39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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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历2008年7月18日 夏歷戊子年己未月己未日 金曜日 晴趋多雲 ---------------------------------------------------------------------------- 開門白水,側近橋梁。 小姑所居,獨處無郎! --南朝樂府《青溪小姑曲》 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后清宵細細長。 神女生涯原是夢,小姑居處本無郎。 風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誰教桂葉香?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李義山《無題二首之二》 信手拈来的爱情,一切都要从那浮华如梦的六朝古都――金陵讲起,那时它已更名 建康。 终唐一代,将《无题》吟得炉火纯青令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李商隐,在这首诗中提 及的小姑,便是梁人吴均在《续齐谐记》中所说的青溪神女了(详情可参见本文附 注)。青溪一水,源出钟山,入于秦淮。作为我四弟名号“邀笛步”的那一方名胜,便 依托在那青溪河畔。至于青溪所入的秦淮河,自然更为声名远播,毕竟作为我与我家大 哥的名号,桃叶渡和乌衣巷都坐落在秦淮之侧。而惟一与金陵无缘的三弟,其说明档便 是李商隐这首说不清道不明的《无题》了。 那时大哥尚且为情所伤,终日避在宿舍呼酒买醉以资销愁。焚膏继晷伴在他左右的 我,闲极无聊,信手翻阅李义山的诗稿,无意中瞥见尾联那句“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 惆悵是清狂”,觉得无比贴切,便拈来贴在了BBS上。殊不料,却为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 佳人所见,她对我讲很是喜欢,但我当时俗事缠身偷不得闲,于是便拜托三弟将这首诗 收在说明档里送她。 此后,似乎就往来的多了起来。她总疑心我和大哥一样,日日也是那般不加节制地 呼酒买醉,于是总是软语相商地劝我戒酒。几次三番地劝说无果后,终于忍无可忍, 换作了厉声呵责,逼我应下了。现在想来,确是一位言谈具意、举止有趣的小姑娘。但 我那时寸步不敢稍离大哥,应酬自然不少,因而对于戒酒的承诺,始终未能践行。食言 而肥,想必也冷了伊的心... 再后来,她终于也如同我照顾大哥般忙碌起来,一心一意准备起了期末考试。我盼 着考后能与她相见,便怂恿大哥重拾了露营的计划。待到出发前日,我去问她,却不想 她已悄然返乡,临行前一人独醉了一场...那晚我和大哥宿在了庐州的郊外,因为种种不 便明说的缘由,大哥亦未能约到某人,反而还不慎弄损了自己那柄黛色的雨伞。端坐在 那架橘黄色的吊床之上,面对着微波荡漾、缓缓东流着的淝水,大哥一个人面色凝重地 更显落寞,而站在他身后的我,不晓得为什么,突然心房就那么痉挛了一下,痛得很难 过... 我是个逐水而居、随风而逝的人,而桃叶渡这个名号,便是书圣王羲之的少子―― 王献之亲迎爱妾的所在。初看是个浪漫的地方,其实却是不然的!想当年我与大哥初抵 金陵,拜谒过乌衣巷的来燕堂后,便直奔青溪汇入秦淮河的桃叶渡而去。在渡口系舟的 石柱上,年少轻狂的大哥效仿成都的司马相如狠狠击柱立誓道:“他日不携如花美眷, 则终生不过此渡头!”这一击,他便再没有回去... 而赋予这渡口盛名的王献之,似乎也未能幸免到哪儿去。这位“少有盛名,而高迈 不羁,虽闲居终日,容止不怠,风流为一时之冠”的士族子弟,本来迎娶的是与己青梅 竹马的表姊郗道茂,却不想被晋孝武帝的妹妹新安公主一见钟情。于是晋孝武帝一纸诏 书下来,迫着王献之与郗道茂离婚,另娶新安公主。王献之自残未遂,惟有领旨,结 果一生郁郁,至死未愈,临终留下一句:“不覺有余事,惟憶與郗家離婚!”作为羲之 七子的王献之一殁,与之手足情深的五哥王徽之便也随之而逝了!《世说新语》载: “王子猷、子敬俱病篤,而子敬先亡。子猷問左右:‘何以都不聞消息?此已喪矣!’ 語時了不悲。便索輿來奔喪,都不哭都。子敬素好琴,便徑入坐靈床上,取子敬琴彈, 弦既不調,擲地云:‘嗚呼子敬!人琴俱亡!’因慟絕良久,月余亦卒!” 我曾在无聊之余,于王献之的杂帖中翻出一纸无头无尾、甚至连落款也未能署上的 书信:“雖奉對積年,可以為盡日之歡。常苦不盡觸額之暢。方欲與姊極當年之匹,以 之偕老,豈謂乖別至此!諸懷悵塞實深,當複何由日夕見姊耶?俯仰悲咽,實無已已, 惟當絕氣耳!”这自然是王子敬离婚后写给前妻兼表姊的郗道茂的情书,读之俯仰,委 实唏嘘~但也有人对我讲,这种看似回天乏力的男人表白,其实却是很自私的!笺短情 长,似乎表达了一个悔不当初的男子念念不忘的深情与慰藉,但醉翁之意却的的确确地 在于让自我的良心谴责稍微减缓那么一些。因而通常情况下,古代收到这类情信的女 子,只会陷入更深一步的绝望,不幸辞世得更早。果不其然,郗道茂收到这份信不久, 便郁郁而终。从此王郗两家便交了恶,而王献之与新安公主诞下的女儿王神爱,却又嫁 回了司马家做了晋安帝的皇后。 六朝往事,要追忆的话还有很多。区区一篇日记,怕是写也写不完的了!只是今日 作为研二学年的第一天,我坐在实验室里,正对着冷气机的寒风,在一股股侵肤入骨的 凉意中,突然就不自觉地忆起了她的好来;想起旧时王谢两族的风流轶事,记起金陵那 个魂牵梦萦的古都,更是愈发怀念她的好。夏至一别,匆匆将月,不知何年何地,才能 再效仿郗家那坦腹东床的乘龙快婿,肆意妄为地坐在她的面前,任凭自己那迷离的瞳仁 中印满她眼角含泪、唇梢带笑的倩影,伸出右手轻抚一下她那乌发披肩的脑袋,笑语盈 盈那么一句“傻丫头!” 不知道从何时起,自己已然习惯了呆呆地出神。杵在十字路口,呆呆地望着交通灯 默默哭红眼睛,身后车水马龙,擦身而过的不过是别人的过场;坐在笔记本前,木木地 望着显示屏蓦然闪黑休眠,心中跌宕起伏,喷薄欲出的全然是一己的思念。身在庐州, 心在金陵,只盼委顿于空无一人的地铁之内,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那个甚嚣尘上、热闹非 凡的都市地下,一趟又一趟... 一如大哥念念不忘那鹅黄色的春衫,我亦默默相思那月白色的夏裙。可是,除了挂 念,我们还能怎么做?又能怎么办?还是借用《世说新语》中那位身为运筹淝水之战于 帷幄中的谢安侄女的谢道韫揶揄丈夫,也就是王献之与王徽之的二哥――王凝之的话语 来做个结语吧:“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 谨以此文追思徘徊在西历2008年夏日里的某某与某某某。 另期待三弟与四弟的佳作! 附注:梁人吴均在《续齐谐记》中曰:“会稽赵文韶,宋元嘉中为东扶侍,廨在青溪中 桥。秋夜步月,怅然思归,乃倚门唱《乌飞曲》。忽有青衣,年可十五六许,诣门曰: ‘女郎闻歌声,有悦人者,逐月游戏,故遣相问。’文韶都不之疑,遂邀暂过。须臾, 女郎至,年可十八九许,容色绝妙。谓文韶曰:‘闻君善歌,能为作一曲否盬?’文韶 即为歌《草生盘石下》,声甚清美。女郎顾青衣,取箜篌鼓之,泠泠似楚曲。又令侍婢 歌《繁霜》,自脱金簪,扣箜篌和之。婢乃歌曰:‘歌繁霜,繁霜侵晓幕。伺意空相 守,坐待繁霜落。’留连宴寝,将旦别去,以金簪遗文韶。文韶亦赠以银碗及琉璃匕。 明日,于青溪庙中得之,乃知得所见青溪神女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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