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算是小说的东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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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ppin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8/9 16:10:36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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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一个人在卧室的床上躺着。他光着上身,天蓝色的被子随意地遮住身子。阳光从透 明的窗帘中照射进来,洒在他古铜色的身体上,看起来阳光而健康。床单也是臃肿的蓝 色,背后枕着的枕头上绣着多拉A梦飞驰在天空中的图案。这一切和他唯一穿着的蓬松的 红色运动裤很不相称,似乎这张童趣的大床是为十年前的他量身定做的。 他左脚露在外面,弯曲着,绑着一层薄薄的纱带,但依稀可以看见纱布下肉色的肌肉。 他左手握着遥控器,百无聊奈,不断转换着节目频道,不时看看右手的手机屏幕。这么 重复几次,他彻底失去了耐心,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他兴奋了一下,但 对方很快挂掉了电话。他皱了皱眉,又暴躁地打过去,然后对方以更快的速度挂掉。 他有些气急败坏,用力把遥控器摔在床上。 这时,有人在敲卧室的门。 他朝敲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下意识地拉了拉床被,以便把自己赤裸的身体部分尽量 藏在被子中。然后说:“进来!” 一个中年妇女走进来了,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也许没有表情也是一种可怕的表情吧。 她走到杜衡面前,眼睛迅速扫射散落在地板上的一切,衣服,篮球,护膝,羽毛球拍 拍,网球……她几乎难以察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紧闭了一两秒钟,那表情似乎在 说,我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了,但是事情的发生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想你的 存在会造成如此大面积的凌乱。 但杜衡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不满的表情。 她伸开双手,把手上的玻璃杯和白纸包裹的药递给杜衡。杜衡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说:“我不吃药了,你拿走。” 这个妇女显然已经意识到他的这个回应了,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无所谓的,但是这次 我绝不会在你妈妈面前撒谎,说你有多配合、有多安静地养病!” 杜衡有些吃惊盯着这个妇女。她觉得已经达到了让自己的初衷,她在床边书桌前的椅子 上坐下,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开始她最擅长的循循善诱,这架势就是在规劝一个不良少 年早日浪子回头。 “我也知道吃药很苦,我这辈子就最痛恨吃药,所以我坚决不让自己生病。看我活了半 个世纪了,吃药的次数——”她顿了顿,“——我伸出一只手就数得清楚!” 杜衡此时冷笑了一声,似乎找到了把柄:“策姨,您说您让自己不生病。我听着还以为 您一辈子啊,就果真没生过病似的。” “是啊,人再这么保养,偶尔生病也是没法子的。但就说你吧,你生病和受伤的次数就 有点让我吃惊。我来照顾你和杜若俩人,才三个多月,就看见你多少次生病受伤,缺课 在家养着。人家杜若可一次缺课都没有啊。那你能告诉这次是受伤的吗?” 杜衡似乎不想谈及这个话题,有意要掩饰和回避:“这您不懂,和同学们打个球什么 的,难免撞伤跌伤的。我都习惯了。” “那你肯定也应该习惯吃药了吧!”策姨不管他在外面做了什么,她只想快点吧药推销 出去,“快把药吃了吧,你吃完药,我尽量在杜若回来之前,把你这些衣服给洗了,不 然又要托到晚饭后了。” “吃药可以。但老规矩,只许收拾我的脏衣服,□□的东西一概不要碰。” 杜衡知道继续反抗吃药的结果必定换来喋喋不休的纠缠。他觉得虽然自己在吃药的问题 上妥协了,但是不让策姨移动自己的东西,也足够维持他表面上那点可怜的自尊,即使 这同时也是策姨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利索地接过策姨手中的一把药,一股脑全部灌进嘴 里,然后猛喝了一口水,很艰难地吞了一次,又抢过玻璃杯喝了第二口水,他不顾一切 地将水全部吞下,但药还是没有温顺地跟着水流进肚子里。他掀开被子,顾不得脚上缠 着的绷带,冲出卧室,向厨房方向走了两步。似乎觉得不对劲,猛地折回,差点撞上跟 在后面的策姨。 他毫无目的地在屋里横冲直撞,策姨看着这个场面,觉得很滑稽,乐了:“难道我就一 直这么跟着你?” 杜衡最后冲进了卫生间,对着盥洗池吐了出来,唾液夜景变成了黄色,五颜六色的药片 全都顺着自来水哗哗地溜走了。他又干呕了几次,抬起头看着镜子中那张俊秀的脸因为 痛苦而扭曲,脸色也有些难看。策姨正要进去,突然门铃响了。她不得不转身去开门。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正式的少年,白色的衬衫和淡灰色的直管休闲裤,背上背着一个硕 大的旅行包。策姨赶紧接过少年的大背包,把鞋柜的拖鞋拿出来整齐地摆在少年面前, 脸上始终堆砌着慈母般的笑容,和蔼而亲切,和刚才那个威逼利诱的“严母”形象判若 两人。她不乏心疼地说:“杜若回来了!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吧?我给你做了水 果拼盘,刚放进冰箱,我这就去给你拿!” 杜若刚换上拖鞋,对策阿姨礼貌地欠了欠身,露出没有散开的微笑,简洁地说:“没 事,谢谢!” 策阿姨笑着走进了厨房,杜若在后面补了一句:“我堂哥在屋里吗?” “我在这里!”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一声绝望的呻吟从卫生间传出来。声音后面, 是杜衡半裸着的无精打采的身躯,从卫生间踱步出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脚上有伤,脚 步不自觉地变得蹒跚而艰难,像舞台上扮演老人的不入流的业余演员。他嘴里喃喃地 说:“看在我挂了彩的份上,你也该来搀扶我一把。帮助老弱病残都是对谁说的?” “别在我面前装蒜,伯母都告诉我了,你就是一点皮外伤,没有一点伤筋动骨。你是想 混两天假吧?伯母都懒得管你了,随你在家游荡。” “不用点破吧,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时策阿姨端出来一盘水果拼盘,冒着白色的白气。 “给足了你面子了。我妈明天早上来看你,还给你带了药材炖的排骨汤。”杜若想到了 什么,对策阿姨说,“我给我妈说策阿姨的炖汤比她做的味道好,但是她说这是表示自 己的一点心意。” 策阿姨听了清朗的笑了一声,忙说,“我的手艺只是凑合罢了,再说了,这是大人关心 你们。好,你们聊!我做饭去了,杜若肯定已经饿了!”策姨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高兴 地走回厨房,仿佛喜悦让她步态都变轻盈了。 杜衡开始明白为什么策阿姨更喜欢杜若了。但这个不经意发现的原因并没有在他头脑里 停留太久,因为很快,他的所有心思,都被茶几上那盘丰盛的水果拼盘占领了。他一边 从冰箱里拿出刨冰,一边继续厚颜无耻地装弱小: “喂,照顾病员,猕猴桃留给我!” 但杜若已经毫不留情地啃了一口猕猴桃,得意地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将就你, 那就是我妈。”杜若把剩下的猕猴桃举过头顶,以胜利者的姿态摇晃了两下,接着说, “我妈听你打球受伤了,以为你骨折了,赶紧给伯母打电话。伯母说你只是皮外伤罢 了,但是我妈偏不信,以为伯母在故意安慰她,一定要来看你才安心。我妈对你的态度 很让我嫉妒咧!” 杜衡一直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杜若手上的猕猴桃,眼睛里冒着怒火,一副流氓的样子, 恨不得把杜若碎尸万段了。 但是杜若继续旁若无人地说:“我对某人连环受伤事件中的这个小插话十分感兴趣,我 能够就这个问题采访一下当事人,当时是什么情形吗?” 杜衡一副释然的样子,似乎一直在期待杜若询问他受伤始末。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堆东 西,放在茶几上,从中费力地找出一张照片,啪的一声拍在杜若面前,“诺,为了 她!” 杜若好奇地拿起照片,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红色的T恤套了一件超短牛仔夹克,浓 眉大眼,脸色红润,头发被拉直,披散到肩膀上。看起来十分考究。 杜衡不等杜若继续发问,开始滔滔不觉的回忆。 “她叫伊尹,是张枫宇班上的,长得很漂亮吧?我以前见过她一面,很想认识她。但是 为了显得不那么刻意,我想让张枫宇帮我制造机会,介绍我们认识。昨天下午放学后, 我一直求他,可是张枫宇死活不同意。我们去操场的时候,场子被别人占了,我嫌惹 事,打算回家。可张枫宇那家伙突然说,把场子给霸回来,就答应我的要求。” 杜衡停下来,抢过杜若手里剩下的猕猴桃,一口吞下去,继续说,“我们比赛霸场子, 对手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他们彭队长急了,疯了一样来抢我的三分球,我就被那头疯 牛撞伤了。”杜衡指了指左脚的绷带,“证据就在这里。” 杜若突然来了兴趣:“就是说,本来是你们赢了,那后来呢?张枫宇有没有实现诺言 呢?” “后来,我就回家躺着了。”杜衡显得很无奈,“你知道,许诺总比守诺容易,何况我 最了解那家伙,他肯定不会认账的。而且我一直觉得奇怪,我用那双NBA珍藏版的球鞋作 为报偿来引诱他,他竟然拒绝了,可后来怎么会突然用霸场子作为交换条件,爽快同意 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先在家养几天,他会以为我伤得很重,到时候肯定就不好拒 绝了!”说完,杜衡做出胜利的手势,痴痴地大声傻笑着。 杜若从始至终都对堂兄的这番话心生敬佩,但听了最后这句句话,总觉得不是滋味,于 是阴着脸说:“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吧?你又可以逃课几天,这正是你的一贯作风 啊。” 听到杜若迎面泼来的冷水,杜衡的笑容突然僵直了,因为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 确定你妈妈明天早上会来,是吧?” 杜若点点头,说:“她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杜衡徘徊在屋子里,自言自语道,“明天,何阿姨进来后,会放下拎着的东西,”他笨 拙地模仿这个动作,“然后来到我的卧室……”他推开卧室的门,满心纠结地看了一眼 凌乱的床铺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唱片机,CD,小说,杂志,掌上游戏,海报,鼠标…… 好像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卧室等同于猪窝一样,一只手无奈地捂住自己的双睛, 大声嚎叫:“策姨,这次不要老规矩了!你晚饭后把我卧室整理得和杜若的一样就行 了……” 杜若继续斯文地享受着冰凉的水果拼盘,看了一眼拼盘旁边的那张照片,那张精致的脸 峰回路转进入记忆的深处,似乎在找寻那份熟悉的感觉,但记忆太朦胧,一时又提取不 出来。他无奈地伸展了一下双臂,微微地耸了耸肩,拿起沙发旁边的一本汽车杂志,随 手翻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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