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蘼蕪葉落，彼岸花開（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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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c0ol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8/5 13:56:10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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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华灯初放。 乌衣巷一幢深宅大院的朱门前，两名家仆正在一位韶华正盛的白衫少妇督促下，将 门楣上高悬着的一对灯笼次第点燃。 王徽之领着王操之、王献之两位弟弟行至门前，躬身微微一拜：“大嫂，五弟有礼 了！” 那白衫少妇正是王羲之长子王玄之的遗孀――贺令婉，其祖父贺循乃是当朝太常， 家中尚有一妹名令嫕，其时云英未嫁、待字闺中。见是王徽之，贺令婉缓缓回礼道： “原是几位小郎！可曾用过晚膳了？” “不曾！不曾！”王徽之冁然一笑，“我适才还与子重念叨大嫂的手艺哪！” “既是如此，那不妨入厅宽坐，阿姑与二叔正在膳堂相侯！”贺令婉退身半步，便 引王氏三兄弟进门：“我已嘱咐下人清扫了卧房，不知几位小叔还有何吩咐？” 王徽之闻言啸咏良久，这才指着巷口一丛蓁蓁的修竹道：“何可一日无此君耶！劳 烦大嫂于我窗下植上几竿。” 待得入了膳堂，王徽之领王操之、王献之两位弟弟向母亲郗璿以及二哥王凝之问罢 安，这才捡了张漆案坐下：“二哥，何以你也至此了？” 王凝之举起案上铜爵一饮而尽，这才缓缓答道：“子猷，为兄戎旅生厌，所以辞了 左将军一职，欲与诸弟共进谢家叔父的芝兰书院修身养性。” 因那王羲之“书圣”之名，其膝下七子，除英年早逝的长子王玄之和醉心史学的四 子王肃之外，皆耳濡目染在书法上颇有造诣。时人有云：“王氏凝、涣、徽、操、献之 五子，皆得家范而体各不同。凝之得其韵，涣之得其貌，徽之得其势，操之得其体，献 之得其源。”其中二子王凝之工草隶，三子王涣之工行草，五子王徽之善正草，六子王 操之善正行，而七子王献之更是被尊称为“小圣”。心念及此，王徽之不由发问：“二 哥，你也要入阿父门下的书学馆就读么？” “非也！非也！”王凝之又浮了一大白，道：“为兄近来潜心修道，欲拜入玄学馆 支道林大师门下，已书信告知了父亲。” 乍听此言，王徽之不禁心中暗喜，将头转向了上首就座的郗璿：“阿母，明日将往 太尉府归宁否？” “明日正要前往。”听到儿子询问，郗璿停下了手中的象牙箸：“阿子将欲何？” “启禀阿母：儿闻谢家叔父新聘了阮瞻为律学馆博士，而阮瞻之弟阮孚与外祖同为 ‘兖州八伯’。因而想请阿母代为引荐，以便拜其门下致力学琴。” 阮瞻，字千里，为曹魏武都太守阮熙之孙。其曾祖阮瑀与孔融、陈琳、王粲、徐 干、应玚、刘桢并称“建安七子”，而其叔祖阮籍、父亲阮咸皆位列“竹林七贤”。 “竹林七贤”之中，嵇康曾师从魏文帝时的太乐令杜夔之子杜猛习琴，阮籍师则师从当 时隐居于苏门山的高人孙登学啸，而二人皆于所学之领域登峰造极，到达了炉火纯青的 境界，因而被时人并称为“嵇琴阮啸”。阮瞻的父亲阮咸，虽与之相比稍逊一筹，但因 其善弹长项琵琶之故，后人为便于与由西域龟兹传来的曲项琵琶区别，便将长项琵琶改 称为阮。 生于如此渊源的音乐世家，阮瞻自然非比寻常，幼时便与嵇绍（嵇康之子，“鹤立 鸡群”此一成语便出自戴逵对其的评价――“昨于稠人中始见嵇绍，昂昂然若野鹤之在 鸡群。”）同窗操琴，深得其父嵇康的真传。 后有一日，司隶校尉钟会（太傅钟繇次子，十三岁时曾与长兄钟毓一并奉旨觐见魏 文帝曹丕。得感天威，钟毓额头不禁渗出一层冷汗，于是魏文帝便问道：“卿何以面上 有汗？”钟毓对曰：“战战惶惶，是以汗出如浆！”听了钟毓的回答，魏文帝转又问钟 会道：“卿何以不汗？”钟会对曰：“战战栗栗，是以汗不敢出！”引得魏文帝朗声大 笑，钟会也因此少享令誉。）呼朋引伴前来拜访，正遇到嵇康在院内树下锻铁，向秀于 旁相助。见钟会到访，嵇康非但不停下手中铁槌，反而旁若无人，不肯与其相交一言， 直至备受冷落的钟会起身要走，这才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忿然答 道：“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随即便拂袖而去，二人因而交恶。魏元帝景元三 年，升任为镇西将军的钟会终于抓到机会，借吕安一案唆使大将军司马昭处死了嵇康。 嵇康于京师东市临刑前，淡定自若，神色不变，索琴而弹，一曲奏毕，抛下一句“《广 陵散》于今绝矣！”便从容赴死。 自此阮瞻乃为天下琴师第一人，引得世人屡屡登门造访，求闻一曲。而阮瞻则不问 贵贱长幼，一概不拒。后遇司徒王戎，王戎问曰：“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旨同 异？”因答“将无同！”三字而获王戎赏识，被辟为掾属，时人称其为“三语掾”。太 子洗马卫玠得知后，嘲笑其道：“一言可掾，何假于三？”不料阮瞻对曰：“苟是天下 人望，亦可无言而辟，复何假一？”二人因而不打不相识，遂结为好友。 永嘉六年，世传时任太子舍人的阮瞻府上，不知何故来了一名不速之客，与其清谈 鬼神之事。阮瞻向来笃信无鬼论，与主张有神论的来客反复争辩，终于使其理屈词穷。 不期败下阵来的来客怫然作色，抛下句“仆即是鬼！”随即便当着阮瞻之面灰飞烟灭 了。受此惊吓，阮瞻一病不起，未及一年便过了世。而事实上，这不过是其刻意传出的 流言。诈死的阮瞻不久便悄然离开了烽烟四起的中原，隐名埋姓地隐居在了宣城敬亭 山，直至遇谢安寻访，被聘为芝兰书院律学馆的博士。 而其弟阮孚，字遥集，少时与祖约（祖逖之弟，“闻鸡起舞”此一成语讲的即是祖 逖与其好友刘琨的故事）齐名，祖约贪财、阮孚好屐，世人未能判其高下。后有人来诣 祖约，正值其清点钱财。祖约见人来访，匆忙侧身遮掩，神色惶遽。来人又诣阮孚，适 逢其吹火熔蜡、涂抹木屐。阮孚见人来访，神色坦然，径自叹息道：“未知一生当着几 量屐？”于是胜负始分。 阮孚一生不拘礼法、恣情纵酒，后于散骑常侍任上以金貂换酒，为所司弹劾。遂迁 居兖州，号诞伯，与阮放（阮籍族叔汝南太守阮觊之子，号宏伯）、郗鉴（郗璿之父， 号方伯）、卞壶（中书令卞粹之子，号裁伯）、羊曼（南城侯羊祜兄羊发之孙，号濌 伯）、刘绥（御史中丞刘隗之子，号委伯）、蔡谟（号郎伯）、胡毋辅之（号达伯）并 称“兖州八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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