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父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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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楼 发表于  2004/6/11 1:32:28    编 辑   


还有几天就是父亲节了,忽然有些想念爸爸妈妈,故而写下这些文字。 

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实在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可是,我越长大,越发觉父 
亲这座山,我永远都只能仰望,因为实在太高远厚重了。 

上了年纪之后,母亲就喜欢唠家常,特别喜欢说小时候的事,说外婆家偷偷养的家禽被 
别人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后,她如何与别人吵架,似乎至今都还耿耿于怀;讲有一次天 
上落下一个发光的篮盘大的东西,掉到门前的大湖里,好多人去围观打捞… 

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我和我妹小时候的事情,尤其是89年,那年发大水,据说仅仅内 
积水就涨到门槛那么高了,出门都可以淌船了。那一年我们家种了好多胡萝卜。父母将 
我和妹妹放在大堤上之后就回头抢收胡萝卜,回来的时候却在卫生院门口发现了我和妹 
妹,只是新买的凉鞋和小凳子再也找不着了。每每我和妹妹问起下文时,母亲就开始唠 
叨那小凉鞋和小板凳,当然我和妹妹是无法理解的了。 

还有就是妹妹被接到外婆家之后每天会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张望,外婆要是问她在看什 
么她就会很生气的说:“要你管啊!”这话当时外婆听了两个月也没听懂,还是后来我 
妈告诉她的。每次说到这里,母亲都会学那一句:“要嗯港喇!”,然后,妹妹会很汗 
颜的笑。 

只是那时候我还不到4岁,妹妹2岁半。这么小,心还没长全呢,谁会记得呢,大半是父 
母说得多了,自己想象出来的。我真正记事应该有5岁多了。有一件事情,虽然那时候还 
很小,但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休想忘却。 

父亲学了一门手艺,在现在看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只是在乡下,在那个年代还是很受 
人尊重的:兽医,就是给猪鸡猫狗牛羊看病的医生。 

在乡下给家畜家禽看病,不像城里的宠物医院一样可以坐诊。哪家家畜病了都是上门来 
接医生,然后兽医一家一家跑,有时候父亲也会领着我四处走走,大约那时候就准备培 
养接班人了,还真是从娃娃抓起。有一次,村上妇女主任家的猪生病了。妇女主任实在 
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都不算的官,但是在那个年代却是紧俏的很,因为那时候的人都很 
守旧,封建,就是藏着掖着也想多生几个,而90年代初,正是计划生育抓的最严的时候 
,因此妇女主任总是能得一些便利和好处的。 

那一天大约又是哪户人家讨好,送了一些橘子和枳壳(这是学名,乡下俗称臭皮柑,皮 
厚,吃起来特别酸),正好赶上我父亲来给她家猪看病。碍于颜面,她就拿了一个橘子 
,一个臭皮柑给我。(想来也怨不得别人刻薄,毕竟那时候大家都很穷)后来,我亲眼 
看到父亲乘他家人不注意又偷偷拿了两个橘子塞到就诊箱里。回到家里,父亲变戏法一 
般拿出那两个橘子放到我和妹妹的手上,嘴上还说着那妇女主任人缘怎么怎么好。 

懂事之后,我才知道,父亲是在偷东西,虽然拿得很少。可是,家里有两个忍饥挨饿的 
孩子,谁不想多弄些东西塞到那两张嘴里呢? 

那个时候,我们家的境况真的是一贫如洗。母亲还没进门,爷爷就过世了,妹妹出生那 
年,瞎子奶奶也走了,留下四间房,叔父两间,父亲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下雨 
天,母亲就要乱发脾气,到处找脸盆水桶接水,往往还不够用,不找块塑料盖到蚊帐上 
面,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那音乐,实在不怎么美妙。那个时候,不兴修猪圈,而 
我们家又只有两间房,厨房是不能关猪的,卧室呢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正好用来 
关猪,一家四口挤在床上,母猪带着猪仔睡床下。 小时候怕下雨天,怕黄昏,怕父亲进 
门时,身上挂着雨水汗水说的那句话:“奔得口里攀血腥气。”父亲常常笑的,只有这 
种时候才会道出那份心酸和苦楚。 

89年发大水,为我们家还了好多年隔世债的母猪死了,90年冬天,盖了楼房,我家总算 
起水了。而父亲,竟然老得那么快,在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和妹妹晚上就多了一道 
作业:看电视的时候坐在父亲身后帮他拔白头发,妹妹一直比较调皮,喜欢故意拔错, 
拔错了还故意拿给爸爸看,想来父亲的视力那时候就不怎么好吧,要不怎么常常弄错呢 
?没弄错的话,就会补上一句:“哎呀,难怪刚刚拔得那么疼!”只是后来,不怎么要 
我们拔了,因为白发实在太多了,于是父亲经常去染发,染得乌黑乌黑的,每每我和妹 
妹说那种染发剂对身体不好时,他都会黯然很久。 

父亲没有别的嗜好,不抽烟也不饮酒,前些年还偶尔和老头老太太打打5毛钱,1块钱一 
盘的骨牌, 这些年为了我和妹妹的学习,工作忙来忙去,连牌也戒了。 

我考上大学,走的还算比较顺利,虽然没让父母少操心,冤枉钱倒是没花多少。妹妹不 
同,从小学习就不好,高考考得一塌糊涂。复读那年,父亲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人,说 
是能给我妹弄个当兵的指标,后来又走了多少弯路,虽然工作是落实了,家里这些年所 
有的积蓄也耗光了。有时候,父亲会指着妹妹笑说:“你还真是个小钱筒。” 

□□的腐败和阴暗面接触多了,父亲也变得狂热起来。有一次,据说找熟人可以弄到某 
专科学校(还是三本?)的一个录取名额,四处打探着看看谁能掏钱又需要这个名额的 
,希望从中也榨些钱吧。母亲和我都坚决反对,虽然自己也被这种一层又一层的关系网 
压榨过,但做人总该积些阴德吧,而且这钱拿到手上不觉得脏吗?最后,父亲终于让我 
们给说服了,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到处打听高考分数线,谁谁谁今年高考,考了多少 
,填个什么学校好,俨然一资深专家。父亲只读了5年小学,因此在这种事情上才会显得 
更加的狂热吧。 

父母亲对我和妹妹的关心和爱,恐怕是永远都无法讲完,更不用说回报了。母亲的爱, 
是细腻的,而父亲的爱,是深邃的。记得我大二生病那年,父亲千里迢迢地赶来学校。 
不会说普通话,一卡通也不会用,饿了不会去食堂吃饭,还是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是这 
么解决吃的问题的:跑到南门外做外卖的那里,也不说话,指着饭团,伸出两个手指头 
,别人以为他是聋哑人,就递给他两饭团,一天去一次,中午吃一个,晚上吃一个。其 
余时候,都看着我,看着我,像大海一样深邃的父爱。每次想起,都觉得无比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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