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忏悔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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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大茎伸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7/3/28 7:29:03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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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心泪（－） ——谨以此文献给深爱着我的阿婆 “阿婆找到我了，阿婆终于找到我了！”不知是欢喜的泪还是忧伤的泪从我的眼角 冒出，顺着我的脸庞，滴到了枕巾上。历经二十多年，跋涉上千里路，阿婆也许以她 生命的代价，终于来到了合肥，来到了西区，找到了她的不肖子孙。西区的夜晚是宁 静的，除了偶尔传来的车轮声和时钟的脚步声，一切都在沉睡着。然而，我怎么也睡 不着。因为阿婆的灵魂在西区的上空飘荡，飘荡……。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梦见了我 的阿婆。 梦中的阿婆给我留下了两句话：“阿婆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坚持让你的母亲去 接班；阿婆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可以再看一眼我的儿子。”阿婆是善良的，也许即使在 临死的时候，她仍能不肯释怀吧？ 阿婆出生于1919年，姓黄，无名，小脚，一生结过三次婚。在我开始记事的时候 阿婆和她的第三任丈夫住一起。那时候，我刚开始学说话，经常跑去看他们，因为他 们总是不时地变出一些好吃的东西。他们的房子是用土块垒起来的，房子不大，很破 已经向西北方向倾斜了，好像随时可能倒下去似的。房子里面堆满了废旧物品，其中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辆手摇纺车，我经常看到阿婆摇着纺车在纺线，那吱呀吱呀的声 音直到现在我还不能忘怀。 后来阿公死了，房子也倒了，阿婆就一个人搬到另一个地方去住。房子是用砖块 做的，很结实，也就在这间房子里，阿婆摔断了脚。是我第一个发现的。那时候我很 小，刚学会说话，看到阿婆坐在地上呻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阿婆难过， 自己也跟着哭，我的哭声引来了某个大人，然后阿婆被送去看赤脚医生。从此以后， 阿婆不得不拄着棍子走路，和我们一起住。 阿婆是不快乐的，我一直不明白阿婆不快乐的原因。直到有一天，我明白了：因 为母亲对阿婆一直耿耿于怀。 那天来了一辆大卡车，听说是运公粮的车子。汽车对于我们是稀奇的东西，更不 用说如此庞然大物呀。那天阿婆嚷着要母亲为她卖200斤口粮，说是给自己弄些零花 钱。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难道阿婆不是我们自家人么？难道阿婆还要央求自己的女 儿给自己零花钱么？母亲坚决不肯，说小姨给的口粮只够吃的，哪里还有节余呢？我 分明看见阿婆眼中晶莹的泪花呀！豆粒大的。 后来母亲和小姨吵了起来，我听不明白她们在吵些什么。因为这件不开心的事， 阿婆就跟着小姨过了。我慢慢地长大了，已经上了初中。周末回家的时候，就跑到小 姨家，每次我都看见阿婆拿着针线在织鞋垫。鞋垫很厚，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像 阿婆受伤的心呀。织好了，就叫我拿回家给母亲，叫母亲拿去卖，说换点零花钱。别 人送给阿婆的好东西，阿婆从来不吃，总要留到周末，然后叫我去拿。每当我吃完了， 阿婆就很高兴地拍拍我的脑袋，说：“好小子，真能吃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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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蛛妈咪 等级 楼主 发表于 2007/3/28 8:51:28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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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心泪（二） ——谨以此文献给深爱着我的阿婆 我长大了，渐渐地明白大人们之间的事。阿公是个工人，用我们的土话说，就是 一个扫马路的。阿公退休的时候，要寻找接班人，当时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我的母亲， 另一个是姨夫。母亲是以阿公养女的身份参加竞争的，姨夫则是以阿公侄儿的身份参 加竞争的。那时候母亲很想去，因为工人的待遇不是农民可以比拟的，活又不重，母 亲甚至考虑过即使和父亲离婚也要去。但最后争斗的结果，姨夫被选中。母亲因此耿 耿于怀，认为是阿婆的软弱造成的结果。 按照农村的习俗，阿婆就归小姨赡养，虽然小姨只是阿婆的养女。因为这，母亲 一直对阿婆不是很好，甚至把自己受的苦都归结到阿婆身上。阿婆在某方面来说，成 了母亲发泄的对象。 随后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舅舅的归来。舅舅是阿婆和第一任丈夫生下的，舅舅生 下来不久，阿婆的丈夫就去世了，阿婆不得已把舅舅送了人，因为带着孩子的女人在 那时候是很难嫁出去。然后那家人搬迁，走的远远的，阿婆再也看不到她的儿子了。 舅舅是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来的。我记得那时候阿婆很开心，脸上的皱纹都减少了许多 可惜舅舅只住了半个月，就回家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来过，毕竟他不是阿婆带大的。 舅舅走后，阿婆仍能过着往常的日子。但是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呢？没有人愿意和 她说话都嫌她罗嗦，包括母亲。于是我便成了阿婆谈话的对象。我每次归来，她都要拐 着拐杖来到我家，对我问寒问暖，常常母亲听得都烦了，她还在那里说。我是理解阿婆 的。“老来伴，老来伴。”没了老伴，阿婆的生活是孤寂的，她像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树 一样，没有人愿意理睬，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某一次狂风的来临，把她带到那极乐世界中 去。 阿婆虽然断了脚，但洗衣做饭样样都行。特别是农忙时节，家务活几乎都是阿婆一 个人干。阿婆看不得一点不顺心的事，看到了，就骂。因此很多人都不喜欢她，说她 太操心了，小姨经常被她骂得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的。也许在这个世界中，没有几个人 会关心她吧？他们都在等着阿婆归位的那一天，从此以后他们就少了一个烦恼了。 现在的阿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因为在某一次阿婆走向我家的途中，又摔了一跤 只能躺在床上了。我回家去的时候，阿婆的脸色很难看，眼眶深陷，没有了人的样子。 母亲对阿婆也好了许多，每天都做一些好吃的东西给她。我们都惊讶于阿婆的进食量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阿婆吃这么多东西。也许这在预示着什么，也许某些人要遂愿了。 梦中的阿婆告诉我，舅舅开着车子来接她，接她和他一起去安享晚年。我也看到 了，舅舅开着一辆崭新的轿车，把阿婆接去，我向阿婆挥手呀，叫阿婆不要忘了我。 阿婆说：“孩子，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对每一个人！” 我站在家乡的山海关，遥望着远去的车辆，久久不愿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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