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往事』—張雨生平凡又特別的少年故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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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幽草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6/10/16 7:07:13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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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平凡,即使是我的童年,都和大部分的人過得差不多。不過有一件 事是我記得很清楚的,我對飛機和大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感,而且從小就知道,這世 界比我所能想像的,還要大很多很多。 我在澎湖出生,父親是軍人,我叫張雨生,真的是因為下雨天出生,我很喜歡澎湖的 海邊,我的泳技不是很好,但是膽子卻是在那個時候練出來。 澎湖是一個很保守的小鎮,我還記得有一年夏天,沙灘來了一群外國人,後來那整夏 天,我們談論的就是那一個穿比基尼泳裝的年輕女人。 我們住的眷村旁邊,有一個常常放映電影的中正堂,我爸爸很喜歡看電影,常常吃完 晚飯,就帶著我趕7:00,上演一場五塊錢的電影,我對電影產生深厚的感情,就在那個時 候。 9歲的時候,我們全家從澎湖搬到豐原,我第一次坐飛機,坐的是現在已經絕跡72 7,我一點也不害怕,一直想著飛機為什麼沒有我想像中飛得高。 我本來話就不多,到了新的學校變得更加安靜,只有在球場上打棒球,才看得到我努 力說較多的話,我在班上真的是不太出色,豐原瑞穗國小畢業時,我拿的正是無人注意 的第34名,不被人注意的感覺蠻好的,我爸媽最可愛的地方,就是他們不曾給我一點壓 力,因此我拿全班第34名,拿得很安心。 上國中的第一天我好開心,因為理個大光頭戴草帽騎腳踏車上學,實在太有趣,我好 像覺得自己像個武藝高強,準備上山修道的遊俠。 唸豐南國中的時候,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國文和歷史,如果我們數學老師不要長得那麼 好看,我想我的數學可以唸得好一點。 國中的我沒有花很多時間唸教科書,倒是花了大部分的時間,聽音樂、打∮斡竞涂 己想看的書,甚至嘗試寫作。我寫的第一個小說,描寫的就是升學壓力下,學生被老師體 罰的奇怪現象。年少的我,外表一如現在的我,看起來相當溫馴而和平,不過這種和平,顯然是壓抑過度的結果。 我在家裡排行老大,雖然一張 Baby Face 讓我看起來像老么,還好兩個妹妹和兩個 弟弟,不曾懷疑我是老大的既定事實。高中以前我沈浸於自己的思想世界,考上豐原高中 ,結識了幾個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並且逐漸形成自己的意識型態之後,我開始懂得為父母 著想,且學著用成人的方式對待自己。 我仍然維持著時時寫東西的習慣。高三那年,我還曾經因為一篇尖銳批評校方的文 章,被教官列為不受歡迎的學生。(天曉得,我嚴苛的批評正式追求真正的和平) 這個時期,我閱讀了很多書籍,也聽了很多的西洋歌曲,更因為喜歡彈吉他,寫了很 多首歌曲,不過真的發現自己喜歡搖滾樂,且深入研究搖滾樂的演變,與每個搖滾樂團的 意識型態,則是唸政大的時候。 大學以前,我不曾在公開場合唱過歌,也不是很明確知道自己能夠唱好聽的歌,我想 ,如果不是因為我有一個愛唱歌的妹妹,兩年前意外的提早離開這個世界,我不會有勇氣 走到台前??? 這是一件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的事。75年7月6日,我妹妹的猝死,把我從不知人間 疾苦的兒童樂園,一腳踢進生老病死的成人世界。 當天早上我們還通過電話,那頭傳來的仍是她慣常熱鬧的聲音,像平常一樣,我們又 溫柔又強悍得打鬧一陣,然後意猶未盡得掛上電話。同學還問我是不是和女朋友通電話, 我笑而不答,暗自得意自己和妹妹的曖昧關係。 壞就壞在那一天,如果那個下午,他們一群人不去海邊,如果那一天,當大家都轉身 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時候,我妹妹不莫名其妙的執意踏上那塊不穩定的石頭,悲劇就不會發 生。她原是那樣怕水的人呀,命運之神真是和她開了個大玩笑。 妹妹的死,令太多人感到訝異。讓人心痛的是,生來意志堅強的她,即使在被急流 沖昏之際,仍然不肯接受命運的擺佈。 連醫生都難以置信,被沖到幾百公尺遠的她,被救上岸的時候,竟然還有一口氣。 更大的嘲諷,不是她的堅強和一般人的脆弱兩相對照,而是她的堅強,給了那個不負責任 的醫生,一個沈沒卻致命的抗議。 妹妹是按照基督教的方式下葬的,她的墳墓就在我家果園附近,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我們曾經夢想,有一天要在那裡蓋一間大房子的,她沒有毀約,只是先搬過去罷了。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愛唱歌的女孩,從此不能再開口唱歌;這樣一個熱情的女孩,從 此就失去她的溫度。妹妹活的時候,帶給我很多歡樂時光。妹妹離開這個世界,則帶給我 「要活就要活得豐富」的啟示。現在的我比過去的我,對生命有著更寬闊的眼光與更樂觀 的態度。 妹妹是真的不見了,她躲在一個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唱著大家聽不懂的歌。我想念她 。 成為一個公眾人物的感覺很奇怪,我雖然喜歡交朋友,但並不習慣把自己擺在太耀眼 的地方。我很高興我的好朋友,常常提醒我,不要淹沒在掌聲和喝采聲中。我知道我並不 想成為眾人眼裡的英雄,徐志摩說得好:「我再不想成仙,蓬萊不是我分,我只要這地面 ,情願安分的做人」。除此之外我猜想,我和徐志摩相像的地方就是,我們都不夠狠。 我必須承認,成功是一種拘束,原來只是自己看自己成長,現在有幾千幾萬雙的眼睛 盯著我看。 「張雨生你又瘦了!」 「張雨生你為什麼不去演戲?」 「張雨生你為什麼長得那麼矮!?」 這些都是好意,但也成為不小的壓力。現在我每天晚上都看尼采的東西,心情不好的時候 ,常常能從尼采的哲學裡,獲得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我很想念和「Metal Kids」在西門町 Penthouse 做場子的日子,我們沒有什麼目的,只是唱著我們想唱的歌曲,那種「不管別人接受不 受」的表演方式,實在過癮。 大三上的時候,我寫了一首描述退役軍人生活的歌曲「他們」,得了學校創作歌謠比 賽第一名,這個獎帶給我很大的信心,對我而言,唱歌是一種情感的釋放,創作則是理想 的實現。「他們」這首歌曲所描寫的榮民,正是我可愛的父親大人。 唸政大真是一個快樂的選擇,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同居的對象是兩個大男生 ,一個人窩在家裡,聽CD、看小說、看錄影帶、彈吉他,就是我的全部。偶爾友人來 訪,我們就會騎著腳踏車在校園裡閒逛,政大校園是該有的都有了,她的直堤、後山、夕 陽、雨景和彩虹,簡直就是美得不能承受,直接讓人瘋狂。我為什麼已經大四了呢? 常常我覺得台北太小,世界應該不是建築在鋼筋水泥中的呀!我喜歡梅莉史翠普,正 式因為她是一個空間很大、無限可能的人。往往你看完她的演出,你所得到的結論就是: 「她怎麼能做得到?」我對電影產生這麼大的興趣,就是因為受到太多好導演和好演員的 精神感召,然後決定做一個電影的終身信徒。畢業後到美國學電影,就是我實現我導演 夢的第一步。 我不是那種到處留情的人,沒有太多機會寫情書的我,竟然曾經被一個女孩子讚 美過,情書寫得不錯。對於這樣的說詞,我是心虛的成分較多。我想我的文字是遲鈍而不 華麗的,或許是我真誠、不修邊幅的個性感動了她吧! 好久沒有回家了,等期末考一結束,我第一件事就是趕快搭國光號飛奔回家,每次回 豐原的路上,我總是想起國中時候一次「失了手的離家事件」。 國二那年,我因為和爸媽吵架,竟然買好了車票,準備來個不告而別,一個人偷偷的 跑回澎湖老家,結果為了回家拿內衣褲,被爸媽逮了個正著,禁足了一個禮拜,蹺家的孩 子做不成,倒成了籠中之鳥。想起來就好笑,那時候真的把蹺家當成一種驕傲,啊!令人 臉紅的,14歲男生「蹺家失敗記」。 如果你問我,唱了歌以後,我有沒有什麼改變,我想,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更像 自己。下次見到我,不要害怕問我的身高,我會直接告訴你,關於我身高的秘密,然後再 補你一句:「達斯汀霍夫曼是我的兄弟!」 -------------------------------------------------------------------------------- 發表日期:1988-11-05 出處:《飛碟雜誌》【No.32~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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