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几何--小学篇(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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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5/3/31 7:02:26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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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赤贫的家庭】 我们县城很穷,我们村又是我们县城最穷的村落之一,我家又是村里最穷的家户。据 说我家祖上是个富农,爷爷年轻时候有80亩地,还雇有长工。可是父亲看到的好像就是一 个只剩下一间称得上村上较好的木房和一堆家谱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父亲结婚后就身无 分文的被奶奶赶出家,住在一个已经有百年历史的曾经用于养马后来废弃的马房里面。我 小时候就一种住在那个只有不到30平方米的马房里面,而且那不到30平方的马房还分成厨 房和睡屋(也就是所谓的卧室,但是那样的房子怎么能叫做卧室?),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 基本都摆放在那屋子里面。 陕西的房子有所谓两沿流水和一沿流水。马房是个两沿流水式,但是没有顶棚(天花板 ),平实做饭的烟漠早就将屋内熏的乌黑。马房毕竟只是为牛马造的,房子里面到处都有窟 窿,到了夏天下雨特别是大雨时候,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要用着接从房顶上漏的雨水,常常 外面的水会从院子里面沿着地面流进屋子,马房好像时刻都会倒塌[注]。 马房本来只有一个窗户,后来改建成我们家就加了一个窗户。创出没有玻璃,是用塑 料布或者旧报纸蒙住的。到了冬天,西北风呼呼的怒吼,这时候家里炕(西北特有的土床, 土话叫做pei,冬天里面可以烧麦杆取暖)里面的烟就只能在屋子里面团团转,而外面的冷 风又簌簌的往屋子里面钻。听妈妈说,我本来有个姐姐,可是她生不逢时,还没有满岁就 在我出生一年前的冬天里冻死在这个马房里。 小学我穿的衣服用的布基本是妈妈用织布机做的,我那时候也偶尔披挂上阵,趁妈妈 不在的时候跑去织布,害的妈妈回来又拆掉重新织。当然我们的布料都是纯棉的,是现在 很多城里的阳春白雪整日追求的料子。偶尔有次妈妈买了一段“的确凉”,给哥哥做了一 件外衣,害的我嫉妒了n久。哥哥后来读初中给了我,我激动了n*n久。我先是当外衣穿, 后来衣服变小了,妈妈就改成衬衫让我穿了。 我生下来妈妈没有乳液,所有家里养了一只羊,自然而然的成了我的奶妈。可惜奶妈 没有在家里呆很久就消失了,我也没有来得及记忆一下她的一星点音容笑貌。父亲那个时 候参加村里的天井(类似于挖秦岭铁道的山体隧道)工程,每天只能挣得5分工分,积累下来 的钱就给我买奶粉。我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恩情,还是勇敢的活了下来。听妈妈说那时候我 特别黑,还喜欢跑到煤堆旁边,害的她要常常仔细分辩哪个是我哪个是炭块,要是一不小 心就把炭块放到被窝里,却把我放到炉子里面冒烟了。很小就缺少营养,虽然是后天造成 |
shuishui 等级 楼主 发表于 2005/3/31 22:18:57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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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看到的小学生活都在大都市中,和我小时候相比,我不敢想象,我父母现在也 不去想象。记得还没有上学时,有一次妈妈做馒头,最后剩下一小点面没有用完,就做成 了小饼,切成块,准备放在灶里面烧烤。我当时非常饿,没有等妈妈切完,就拿了一块生 面团放在嘴里咽了下去。 小学、初中和高中应该是长身体最重要的时候,而我那时候却为了吃饱肚子犯愁。到 了大学当我走出那块穷山僻壤的时候才发现一般同样年龄的孩子,我们个头要比城里的孩 子矮一截,而我就是一个例子,以至于大学后有些同学开玩笑说虽然我的体育素质不错, 但是没有一点西北人的大样。遗传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可是这种概率的平均差异却是和营 养有着绝对的联系。 我很小的时候陕西的农业社还没有完全解体,我家马房的左边和右边都是小队集体(整 个村叫做大队,下面分成几个小队)的库房。家里先买了一头牛(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后 来倒换成一头骡子,此后10多年一直到我高中时候这头骡子就在我家打长工。 那时候那头骡子也还是个孩子,好像连一岁也不到,按年龄我是它老大。刚刚进我家 马房时候有些怯生生,只是偶尔会小声说着人类所不懂的话语,一直跟着它的马妈妈,感 到的是种种温馨,所以可能对于未来生活充满想象,渴望幸福,渴望自由,渴望关怀。父 母亲给它安了一个新家,虽然相对于马房更简陋,可是小骡子好像还是挺满意。随后的生 活对于小骡子可能是非常意外的,父亲专门做了一套笼头、一套马夹束缚它的头、脖子、 嘴巴、肚皮、脚甚至是鼻子和尾巴。为了让小骡子变得更为有力和驯服,皮鞭是它最经常 瞬间接触的东西,而一车沉重的货物则是它经常长时间不得丢卸的拖累。这就是做牛做马 做骡子的命! 由于经常走路,骡子的蹄子会有磨损,所有父亲给极不情愿的骡子的脚上钉了铁板。 我一直没有看到那个铁板的形样,对此充满好奇。好像大概只有7岁样子,父母在做农活, 就让我牵着骡子吃草。我趁着父母不注意,就跑到骡子身旁,想摸摸它的后脚究竟什么样 子。骡子的脚我没有如愿摸到,只是当时脑袋就昏了过去:小骡子很生气,一个后脚就踹 在我的脸上,学前班我休学了一个多月。挺妈妈说我那时候脸上血肉模糊,不省人事,当 时她都吓呆了,比较那个铁巴掌不是鸡毛掸子。就因为这个特别的耳光,我现在本应该帅 多了(呵呵),现在嘴唇里面还有几个硬核,都是那次的后遗症。 到了夏天,各种苍蝇、牛忙都在小骡子身旁飞来飞去,这个时候我就拿着一把用马尾 巴做得掸子帮它驱赶蚊虫;当然也避免不了自己也被可恶的虫子叮咬,常常会肿的老大, 好几天那种疼痛都下不去。 到了高中时,小骡子变成了老骡子,干活不怎么得力了,一次赶集,父亲就把它卖了 。那次是小骡子最后一次载着父亲去进城,它并不知道自己却要永远的离开我们那个穷家 ,它为之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穷家,离开那个它早就住习惯的茅舍。大学某次回家听妈妈 说,有一次老骡子的新主人赶着它路过我们家门口时候,怎么也不走,站在那里发呆,.. .... 母亲非常的爱干净,总喜欢把什么东西摆放的井井有条;既便是家里极其简陋的几件 小家具,她每时每刻都想用抹布弄的干干净净。父亲恰恰相反,东西从东边拿过来就在西 边用,然后就保持用的姿态放在西边;而且还经常抽烟(俺们村几乎没有人不抽烟)。妈妈 总是不满父亲的忙乱,常常会唠唠叨叨的,就连我听多了都烦,父亲却几乎都是不言语。 从遗传的角度看,我不是一个优化组合:妈妈的洁嗜、父辈们魁梧的身材和任劳任怨我都 没有怎么继承下来,虽然现在有些朋友居然说我有洁癖(相对于妈妈,我简直不能一提)。 我伴着这个马房、穿着纯棉的粗布衣服和漏着大脚趾的布鞋生活了10年多。 【注】 我们家位于渭北高原边,属于非常缺水的地方。为了储水,当地每家都有一口水窖 。所谓水窖,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和墨水瓶一样的坑,一般有8米左右深,底部直径也有8米 多,主要用于家里吃水。我们村的水源来自于两个途径,第一个是天上下的雨:每逢下大 雨时候,我们就打开窖口,让黄混混的雨水带着泥土的香味、带着各种地上可见的污碎龌 鹾的东西流进窖里面。 我们当地有一个顺口溜:西里赵集,没处尿去;尿到临皋锅里,临皋人争着喝哩(按照 我们当地的陕西土话是xili chaoqi,motchuo niaoqi,niaodao lingao guoli, lingaoren zede huoli).西里和赵集是和我们村(临皋)非常接近的两个村子,家户都在沟沿(几百年 的雨水冲出来的西北特有的丘陵地貌,这个样子经常会在电视上看到,不过电视上面一般 都是陕北的,其实和我们那里很象)上,他们相对于我们村更缺居住土地和耕田。虽然这段 文字很低俗,不过是非常形象的描写我们附近三个村子的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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