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兰(1)——用生命诠释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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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楼 发表于  2005/12/6 16:46:07    编 辑   



明半夜在病床上被噩梦惊醒时,感觉神志已经被长久以来剧烈的疼痛折腾地有些模糊了。 
他知道他已经连续好几天大出血了,这是肝硬化引起的并发症,也是死神前来召唤的预兆 
。虽然年轻时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真的一旦面对时,仍有些恐惧,而更多的却是对 
亲人的依恋。女儿独自在外地漂泊,工作似乎也不甚如意。妻子兰下岗多年,婚后凡事又 
一直依赖着他,如果一旦撒手西去,对她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前两日稍微清醒时,他已将 
家中的事逐一地仔细地交代了一遍。妻子仍不相信他会离去,反复地哀求,“我不奢望你 
陪我到老死,但至少也要陪我到60岁吧。”60?他又何尝不想,只是生死由命不由人哪。 
想到兰当日泛红的眼眶,哀求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侧过头来,兰疲倦的睡容映入眼帘 
,一个月来不眠不休地照顾着病人,妻子的体力早已透支,却强顶着没有叫过一次累。病 
房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小的吊兰,几朵娇弱的小白花零星地点缀着绿叶。结婚二十三年 
,搬了三次家,每次搬进新居,妻子总不忘买一盆吊兰来装饰新居,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时他送给兰的礼物。只是妻子始终不知道,吊兰,那是“她”最喜欢的盆栽。 

1976年2月,明在亲戚的介绍下开始了他这个月内的第三次相亲。尽管他对这种会面已经腻 
味透了,但是他明白身为长子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应尽的义务,那就是尽快为家族续上第十 
四代香火。想到这儿,明不免觉得有些滑稽。父亲出身在一个没落的地主家庭,大学毕业 
后又在国民政府任职,自然不能逃过十年浩劫,天天被反捆着双手,头上插着牛鬼蛇神的 
标牌被拉出去游街,任人拳打脚踢。因此父亲身上交织着胆小怕事和顽固僵化的性格。又 
从小念了些“之乎者也”,深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伦理大义,见明27岁了还未成 
家,更别提什么传宗接代,便不免有些心焦,成日在明的耳边唠叨,才有了他频繁的相亲 
活动。对这次见面,明其实并没报太大的期望。从亲戚口中他得知了一些对方的情况,52 
年出生,在一家国营企业工作,一级工人,每月工资比明还多了7、8元钱,小学毕业,是 
家中的二女儿。亲戚在介绍时还特地加重了“一级工人”这四个字。明心里明白,那是在 
暗示他成分不好,连入团的资格都没有,至今不过是二级工人,不要再挑三拣四的了。明 
正想得出神的时候,一个留着长辫,身穿白色的确良衬衫的年轻女人在离他三四步距离处 
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然后上前怯怯地问:“同志,请问你是在等人吗?”明的思绪突然被打断,一抬眼,看见一个圆脸庞,五官小巧,梳着长长刘海的年轻面 
孔凑近在面前,脸不由地一红但随即恢复了镇定,“你是兰吧?” 

第一次约会并没有给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当双方的介绍人确定第二次见面时间的时候 
,倒也没有太认真地推辞,于是一周后的同一个时间,两人再一次约定在街心花园的门口 
会面。明早到了十分钟,手上拿着一盆青翠的吊兰,那是他在等待的时候从一个推着板车 
沿街叫卖的大爷那儿买的。虽然他知道父亲必定不会喜欢他又乱花钱,但是看见吊兰,他 
的双腿便不受大脑支配地自动走了过去,仿佛又听见那熟悉的如黄莺出谷的清脆嗓音“我 
最喜欢的植物便是吊兰”。然而几分钟之后,他便意识到不相宜,待会儿见到兰,该怎么 
解释这盆栽。正犹豫时,兰微笑着远远地来了。见到明一脸局促地提着一盆小小的绿色植 
物,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明借机递了过去,“这是送你的礼物,叫吊兰。”“吊 
兰?”兰反问,突然象忆起什么可羞怯的事情来,脸霎时红透了,“兰?这不是我的名字 
吗?难道……”兰低着头,胡乱猜想着,心中似乎领悟了什么又不敢确定,又觉得这样似 
乎不太礼貌,于是抬起头,躲避着明的眼光,低声说道:“谢谢你!”那一瞬间的眼波流 
转和眼底透出的光彩,似乎那样熟悉,也曾在某位年轻女子的眼中看到过,只不过,不是 
在重庆市的闹市中心,而是远在穷僻的大梁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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