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的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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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楼 发表于  2005/9/14 13:13:50    编 辑   


    王蒙有篇小说,名为《坚硬的稀粥》,讽刺习惯势力的保守和顽固不化。和我一起 
实习的同学生性活泼天真。一日,偶然提起这篇小说,问我有没有看过,我说看过,写 
的很风趣。她一遍遍念叨着小说的名字,慨叹自己没有时间看。突然,狡黠地一笑,冒 
一句:“你就是恬淡的稀粥!”听了这不伦不类的比喻,我啼笑皆非,问她为什么。她 
笑得喘不过气来,边笑边说:“你看你长得这么淑女,就是恬淡的稀粥了。”轮到我笑 
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才是淑女呢。你要这么叫我,那你喜欢吃小笼包,我叫你 
小笼包好了。”我俩被自己的“发明”逗乐了,笑了半天。后来,“小笼包”没叫开, 
她倒动不动就叫我“恬淡的稀粥”。所幸只有我和她在一起时,她才这么叫,不会到处 
流传,我也就半推半就,由她去了。 
    也许是喜欢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清清爽爽,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总是不自觉地收 
敛起激烈的情感,谦虚地微笑,低声细语地说话的缘故,让不了解我的人觉得我是个恬 
淡文静,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人吧,所以她才会突发奇想,给我起了“恬淡的稀粥”这 
么一个古怪可笑的名字。 
    殊不知真实的我,或者说我的另一面,或者说和我同住了三年多的室友们所知道的 
我却是风风火火,急急躁躁,慌慌张张,马马乎乎的一个人。不管干什么事,我都着着 
急急,就连走路吃饭也是快得要命,仿佛身后有个催命鬼催赶着。所以一到夏天,两条 
腿上莫名其妙的会青一块紫一块,不知是何时何地和什么物体相撞。宿舍八个人一块吃 
饭,好几个人还只是吃了个碗顶 ,我已经在扒拉碗底了。 我的心里仿佛燃烧着一把火 
,要把我烤干,又仿佛奔腾着滚烫的熔岩,要冲破我的胸膛。这种焦急的情绪无法抑制 
,发诸笔端,力透纸背,字里行间蕴藏着无名的愤恨和激越的感情,同学看后往往摇头 
叹息:“不象个女孩写的,你哪来的那么大的气呀?”我无言以对。 
   长期的心理紧张导致内分泌失调,不得不借助于蜂蜜和中药来调理,可是药可以治疗 
肉体的病痛,却对精神的痼疾无能为力。而精神的紧张长期不能缓解,反过来还会加深 
肉体的病症。终于,当我兴冲冲地即将回家和父母欢度春节时,却被告知要做手术。虽 
然在去见医生之前,我已经从搞医学研究的舅舅那里知道这只是一个小手术,手术一做 
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但当这些话从穿着白大褂,戴着近视镜的医生嘴里说出来时,我抑 
制不住地泪流满面,顾不得平日在生人面前的羞涩和矜持。现在回想起躺在冰冷的手术 
台上的那十几分钟时间,还是感到难以置信,自己的生命里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一 
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又不短,难道是上帝和我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虽然直 
到今日还是觉得恍如梦中,但它却是真实地发生过,并多多少少地改变了我以后的人生 
态度。 
    我把长期以来的这种潜在的紧张的心理状态归结为“异化”的结果。我是被现实的 
生存秩序异化了,丧失了人之为人应该享有的自由自觉的生活,象陀螺一样在外力的推 
动下旋转,旋转,旋转,还嫌转得不够快,成了卡夫卡笔下另人同情的变形人,只是他 
变成了甲虫,我被推上了手术台,肉体的病变虽不一样,但精神的被异化却有着相同之 
处。当我躺在无影灯下,身体被麻醉的部位任凭激光刀——一种做手术不流血的“刀” 
切割着,却感觉不到疼痛,这样更让人难以忍受,仿佛一个被绑在绞刑架上的死刑犯, 
把自己整个交给了无情的命运,任其宰割,却无能为力。我闭着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默默地对自己说:不能那样象陀螺般地生活了,我要慢下来,慢下来,变回真正的人。 
    其实,不管是过去的陀螺,还是现在努力在做的人,都要受外界的操纵,只是控制 
的程度有轻重之分,但我要学会戴着镣铐跳舞,学会享受生活! 
    享受生活不是无所事事,浪费光阴。 
    享受生活可以是漫步在秋光里,轻轻地呼吸秋的气息,带着欣喜的目光去欣赏秋色 
的恬美;可以是坐在图书馆,随意抽出一本夏目漱石的的著作,体味异域的风光和人情 
,也可以是挤进小小的礼堂,看一场优秀的电影,感动得流泪…… 
    我开始喜欢上了“恬淡的稀粥”,它在字面上也许是不伦不类,但用来概括一种悠 
然的生活状态未为不可,我更愿意把它上升为一种人生境界,就象今天的天气一样清爽 
可亲:阳光朗朗地照着,天空清明,一片纯纯净净没有丝毫杂质的蓝。仰望这样的蓝天 
,嘴里咂摸着“恬淡的稀粥”,一种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 
    我喜欢上了“恬淡的稀粥”,感谢那位清清纯纯的女孩这一天才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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