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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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维乔斯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5/7/5 4:14:35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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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的最后一天,多了大半天空闲。她整理行李,发现口袋里揉皱了的纸条,那张俊朗 的脸庞渐渐鲜活。她觉得该去谢谢他,也许这是萍水相逢后最好的重逢的理由。 转了几趟车,到了他的部队。大门口有一些水果摊,红的苹果在深秋里象妇人的满足的 笑脸,粗糙却幸福。她买了些,在门口登记时,身份一栏她想了想填了"表妹",然后被指引到 他楼下。然后看到他气喘吁吁地从楼上冲下来。他看到她微微一愣,然后开心地笑起来:"他们 告诉我,是我表妹."她也为自己的小“狡猾”得意而羞涩地笑起来。 他请了假带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转了转,秋末的大街上有些萧条的气息。那个年代到处 是贫穷破旧的影子,饭馆里腾腾的热气就足以成为奢望。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带她去吃饭。她 吃的很斯文,很慢。他停下筷子,点燃根烟,看她半低头的剪影和修长的手指。他觉得她浑身 散发着清幽而让人舒服的感觉,他形容不好,只知道看她吃饭特亲切。 很多年后,他打开电视,《半生缘》里曼贞飘忽的笑容让世钧无法自拔。他紧紧地盯住 吴倩莲的脸,很久之前的记忆瞬间复苏。她们都是一样的清秀,却不是很美丽;一样的亲切, 而又自尊的保持距离。他笑了,若是在今天,他可以告诉她:“你很象一个香港明星,吴倩 莲。”不知道她会不会开心? 她回去的时候,留下了地址。那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网络,只有书信。她给他写过一 些信,开头都是客气文雅的“XX君”。他也会回信,只是简短而平淡。他喜欢看她的信,有时 候反复地看,他奇怪那么琐碎细小的事情经她一写,怎么都那么值得注意;或者一些平淡的风 景经过她华丽而流畅的笔端就变得层峦叠翠。他知道她是优秀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单位的骨 干。但是他不知道她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要供养。而他也许将来会转业回乡,也许会跟着部队转 战南北,也许平凡一辈子,给不起幸福。 终于他有了长长的假期回乡,顺路去看她。在她同事的指点下,他找到她的宿舍。开门 时,她披着件半旧的粉兰色线衣,一看到他,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坐定后,她倒水,削苹果, 忙前忙后。他的到来也在她的大院里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高大英俊,年轻的军官。当年的军 人就如现在的IT业,时髦而多福利。 那几日,她陪着他在山顶看夕阳,在湖上泛舟……他们走的很近,山风抚过时,他可以 闻到她发梢的香味;而在电影院里,《魂断蓝桥》中克罗宁和玛拉第一次相遇时,她可以听到 他沉重的心跳。 她到了适婚的年龄。很多人劝她嫁人,一来好有个照顾,二来可以减轻家里负担。她想 到了他,微微怔了怔。可是一想到家庭的重负,她只有退缩。她想还是先把工作的基础打好 吧。 后来她又去看过他一次,陆陆续续还有通信。她的称呼也由“XX君”变成“XX”再变成 “大哥”。她的信是他单调刻板的生活中唯一的亮点,没有她的信时,他心中会怅然若失。他 想,再次回去时,一定要告诉她这些,然后他会争取转业回地方。就算将来是平凡的生活,他 也能给她幸福。 再后来,他突然接到部队调往另一个城市的通知。然后是不断的更换城市。开始他们还 有联系,直到她也调到别的单位。他们来不及互相告别,就这样失去联络。如两颗流星远远的 以为彼此的光芒又交集,临近了却发现轨迹平行。 时光在柴米油盐里悄悄的挥发。若干年之后,他的祖母去世,他回乡处理好后事突然想 起了她。他找到她以前的单位,费了不少周折,终于找到她的住址。她果然是优秀的,在新的 单位的领导层里,她是最年轻的。 他在她的门前,迟疑了一会,不敢敲门。他害怕她变的认不出,更害怕她认不出他。就 在犹豫间,门开了。她提着袋垃圾,一抬头愣住了,然后依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岁月在她的 脸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却更让她多了余韵。他注意到她盘着头发,衣服的质地不菲,不用问 也知道她过的不错。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垃圾,把他让进门。给他倒水,削水果,忙前忙后。是的,真的是 他。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少了当年的清秀,却多了阳刚之气,五官的线条刚硬如刻。他肩上的 两杆三星一样的亮眼。 这时候,房里响起童稚的声音:“妈妈,谁来了?”接着他看到一个三岁左右,胖胖的 小女孩。他心里咯噔一下:她结婚了。心里象有什么碾过,一瞬间大脑有些空白眩晕。但很快 又恢复平静,这么多年了,自己不也是有了娇妻?她温和地抱起小女孩:“快叫叔叔。”小女 孩乖巧得惹人怜爱,他抱过来细细地看着,眉眼和她一样清秀,皮肤白净,却刻着另一个男人 的影子。 他们聊着就快到傍晚。她留他吃晚饭:“你等着,我爱人回来,陪你喝几杯。”然后她 开始打电话。晚饭之后,两个男人很客气地天南海北胡侃。她默不做声的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突然她的女儿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和叔叔认识很久了吗?” 她愣了下,点点头:“我们是好朋友。” “什么是好朋友?”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是不是象我和隔壁的小哥哥一样?” 大人们一起笑了。他慈爱地摸摸小女孩的头。 告别的时候,他硬是塞了些钱给她的女儿做见面礼。她不肯要,但是拗不过他。 走出那个小区,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城市已经华灯初上。每一刻这里会上演多少平凡的故 事?他点燃根香烟,回想起临走时,他和她的丈夫握手,然后又向她伸出手。她用笑容掩饰诧 异,然后他们紧紧握手告别。现在手上还有她的余温,以及那种柔若无骨的感觉。这是他第一 次握她的手,也将是最后一次。正如他没有告诉过她,她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从他在火 车上为她披上大衣的那一刻起。 他突然觉得很轻松,完成了一桩夙愿。他是一直希望她能幸福的。现在另一个男人一样 的优秀,一样的愿意呵护她。既然她已经得到幸福,那么是谁给她这个幸福又有什么重要? 他缓缓的行在这个城市里,旧城已经不在,新的城市已经没有他的牵挂。路过当年的那 家电影院,一半已经改成夜总会。电影依然是放的,银幕下幽蓝的微光里也依然会有男孩女孩 的心跳,只是不会再放《魂断蓝桥》了吧? 后记:这篇小说隔了这么久才结局。一半因为懒惰忙碌,一半因为思考要不要来个团圆 的结局。但最终还是维持了故事的原貌。文字很平淡,所以写来很压抑。累。 于2004年10月11日夕阳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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