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谱 第三章 答谢宴情义不成愁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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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动宝贝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5/1/16 4:42:56    编 辑   


  牛郎在西区大门口来来回回地走动,保安看来,他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其实还 
真是惴惴不安。云紫烟请他吃饭,他总不能三番五次地拒绝吧?其实他一个拒绝的字眼 
也没有说!或者本想说,但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他不想再汇聚昨天那众多目光,毕竟这么多凸透镜聚集的能量不是一般人能承 
受的,所以他偷偷地打电话约那位云师姐在校门口碰面。  

  谁也无法确切地知道他来回走了多少趟,总之当他停下来时,门口那保安已经被晃 
得神智不清,西区间隔五分钟的两辆校车在他眼中成了一列疾驰而过的火车。  

  牛郎停下来,是因为,门口出现一个绿色的身影。他一眼看到那飘逸的长发,心下 
便有快步迎上的冲动,可是想到刘邦平日无心泄露的经验,脸上立马换上一本正经的表 
情,一步步稳稳地迎向她。  

  云紫烟身穿淡绿长裙,长发松松地扎了扎,大半披散在肩头,背上还背了个黄褐色 
的小包,显得活力逼人。她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欢笑跳跃,配合飘飞的长裙,宛如蝴蝶翩 
翩,枝头雀跃。  

  “牛……”她发现了牛郎,立即高声呼唤,并小跑了过来。  

  牛郎好像一座山一般站在她的面前,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如果说得不好听,绝对 
是一头牛木立在一个乖巧的小女孩身边。  

  云紫烟好像很匆忙地赶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对不起,牛头师弟,梳 
头发耽误时间了,等久了吧?哦,我记性不好,忘记你名字了,反正你也蛮可爱的,就 
叫你牛头师弟,怎么样?”  

  晕死!你这种发型我十秒钟就搞掂,这是哪国的艺术,简直,就是时间杀手。牛郎 
心想。不过对于牛头这个昵称他倒没有意见,因为只要有点创造力的人都会这么叫他。  

  “紫师姐,没有关系,不过不知道饭店关门没有?”  

  “晕死,你是第一个叫错我名字的人!我叫云紫烟,云师姐!不过师姐这两个字听 
起来感觉不错。”云紫烟每句话都像在评价艺术品,既有欣喜又有贬斥,却都如浮云掠 
影,心头不会留下一丝痕迹,自然显出高人一等的仙子姿态。她看看表,皱眉说道: 
“八点,啊!师弟你等了一个小时哦,不会吧?没关系,师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牛郎抢先坐在司机旁边,这礼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来的,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 
牛郎拘谨无比的举动让他很好地体会到这个道理,为什么平日没有多留心刘邦的言语举 
止呢?  

  一路上云紫烟不断地问这问那,显然她对这个小师弟挺感兴趣,但牛郎生怕出丑, 
只是被动地回答,点到为止而已。出租车拐弯抹角地开了半天,终于停在一个破旧的小 
巷口,竟然穿过半个合肥,到了双岗旁边。  

  牛郎的零钱早已准备在手,等了这许久已经捏出汗来,以他最潇洒的姿态付过车费 
后,他朝云紫烟笑笑,两人进了一家餐馆。  

  原来是家麻辣烫,老板看似与云紫烟很熟,热情地过来招呼,牛郎像木偶般被推到 
一张二人的小桌前,或者像一头笨笨的水牛被牵到新的牛栏,总算在云紫烟对面从了下 
来。牛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进门到现在,他双手一直找不到一个妥当的位置摆放, 
恨不得剁了下来,现在终于坐下来,出丑的概率立即大减。  

  “鸳鸯锅底,鸭肠,金针菇……”云紫烟熟练地接过菜单点起菜,牛郎却紧张起 
来:她这没完没有了地点个不停,那得多少钱啊?我这两百块够吗?难不成真让她付? 
恍惚中,云紫烟把菜单递了过来,还是那种品味艺术品的超然笑容,说道:“牛头师 
弟,该你了,这里不贵,想点就点。”  

  牛郎双手乱摆,道:“紫师姐,还是你来吧,我没有吃过麻辣烫。”牛郎一急,又 
把云紫烟的名字叫错了。  

  云紫烟这次却没有生气,她反而惊奇地问道:“你没有吃过麻辣烫?”  

  “其实我从来没有在餐馆吃过饭。”牛郎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脸皮发焦地说出实 
情。  

  云紫烟显然没有想到其中深意,接着问道:“不会吧,老乡会你们师兄没有请 
客?”  

  “那晚我们有课。”  

  “大一晚上怎么会有课呢?什么课这么变态。”云紫烟气愤地问。  

  “大学生思想道德教育。”  

  不仅云紫烟掩口大笑,便是牛郎也古怪地笑了起来。为了思想道德课而不参加老乡 
会,他牛郎算是中华第一人,而且好几个师兄劝他他都没有去,意志坚定的第一人,也 
不知道被多少同学讽刺过了。  

  笑过之后,云紫烟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轻轻地问:“你从来没有在饭店吃过 
饭?”  

  “从来没有!”牛郎的语气有些沉重,不过他又补充道:“也算有一次吧。完小 
时,六年级吧,我与同学到乡镇府玩,路过一个理发店,竟然遇到一个外出打工多年的 
邻家大姐。她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见了我很高兴,留我在店理玩,两个人在店里晃荡 
到中午,她请我在隔壁的饭店吃了午饭,3块钱的盒饭。三四月就能吃到黄瓜、辣椒,那 
是怎样的美味啊!每人一大海碗饭菜,奇怪的是她那份分了我一半,仍然剩下不少,那 
次可撑死我了。”  

  “真的?”云紫烟难以置信地问,也不知她怀疑什么。  

  牛郎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在你们这些城里大小姐看来,当然不可能,但那次却 
是许多年来我始终无法忘记的一餐饭,那三四月的新鲜辣椒、黄瓜的味道今天仍是那么 
清晰,虽然学校也有,却是不能比的。”  

  云紫烟看话题有些沉重,试探地问道:“你很感激她?”  

  “感激?原本是的。”对于这个问题,牛郎无从答起,辣椒与黄瓜的钱味至今无法 
忘记,原本暗暗的感激却换成了厌恶。  

  “怎么……?”云紫烟有些奇怪。  

  牛郎笑笑,答道:“我在市里读高中,堂叔恰好住在城里,他们一家对我很好,每 
到周末我都去他家打牙祭。他们待我真像亲生儿子一般,尤其是堂婶,每次我去都会蒸 
些东西给我补营养。他们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但是他们对我远无好于我那堂 
姐。”  

  云紫烟小手支着脸颊,轻轻地看着牛郎,菜已经上来,但两人都没有动,牛郎继续 
说道:“一天,堂婶的表叔的姨妈的干亲的儿子,一个王老五,来到他们家,恰好碰上 
了我。堂婶眼前一亮,便想到一个主意,让我妈在乡下给她那八杆子打不着的王老五亲 
戚介绍个老婆。堂婶那么热心,我觉得理当报答,幸好我妈给一些朋友介绍过老婆,据 
她自称还挺有媒缘的,于是不顾堂叔的反对,同意了。”  

  “寒假回家,我把这事跟妈说了,妈也非常高兴,因为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对象, 
就是那我请我吃饭那大姐。妈一介绍,老五兄跟合饭姐几天便粘在一起了,那年正月双 
方互下礼单时,已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境界。”  

  “眼看着好事便成了,不料老五兄的朋友爆出条消息,我那盒饭姐是做那种生意 
的……”  

  云紫烟打岔道:“什么生意?有影响么?”  

  牛郎苦笑,不理会她继续说道:“老五兄已经搭进去五六千块了,这差不多就是他 
全部积蓄吧,三十好几的男人,身家又扔进水里去,这可不是好玩的。可是当他带人来 
找盒饭姐时,盒饭姐已经去广东了,家中只有两个兄弟,老五兄就此血本无归。”  

  云紫烟想是已经明白那生意的含义了,脸红红的问道:“你恨她?”  

  “我恨她么?辣椒黄瓜的味道仍在。”牛郎问自己,“愧对朋友不说,我妈也被怀 
疑伙同盒饭姐骗钱,我自己更是从来没有吃到堂婶做的东西。”  

  “好了,开吃吧,牛头师弟。”云紫烟不愿继续话题,端起一碟碟的菜倒进锅中, 
滚沸的锅汤暂时被各式落菜肴镇住,空调吹送下热气飘动。“牛头师弟,你喝什么 
酒?”  

  牛郎可不敢造次,反问道:“师姐你喝吗?你不喝的话我们喝饮料吧?”  

  “你能喝那就喝吧,服务员,两瓶啤酒。”云紫烟撇撇嘴:“我当然喝,为什么不 
喝?想喝就喝呗,我最讨厌有些女生,明明想喝偏要装淑女。”  

  牛郎见她如此豪爽,心下稍安,对服务员道:“一瓶啤酒,我要二锅头。”  

  味道的确不错,也不知云紫烟是怎么找到这家小店的,可便宜牛郎了。牛郎便像吃 
了一冬干草的水牛突然见了青草一般,嚼得嚓嚓有声。反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就解 
开皮带吃吧。所以大体上仍是云紫烟问,牛郎有一句没一句地消极回答。  

  “你的家教是怎么找的?”云紫烟问。  

  “自己找的。”牛郎刚喝了口酒,有点辣辣的感觉。  

  “怎么找呢?”继续问。  

  “自己去找啊!”牛郎嚼着几片牛肉,含混不清。  

  云紫烟气坏了,提高声音问:“在哪找?”  

  牛郎吓了一跳,明白了今晚自己的身份,吓了一大跳,这下糗大了,在美女师姐面 
前牛嚼马吞,成何体统。所以回答也认真了很多:“四牌楼、图书城、三孝口都找过, 
兄弟们懒得跑,我还帮许多同学找过。”  

  “那你帮我找一份好不好?”云紫烟眼珠中透出兴奋,咕噜噜直转。  

  “你要找家教?”牛郎诧异地问:“你爸爸不是局长吗?”  

  “你怎么知道的?”云紫烟问道,不过还是回答了牛郎的问题:“听说做家教很有 
意思,都当师姐了,我还没做过,是不是挺丢脸的?”  

  牛郎有些漫不经心,道:“你这种公众人物还有什么秘密可言?我时间比较紧,家 
教你自己去找吧。”  

  大约是二锅头的催化作用,牛郎越吃越放松,期间趁人不备到吧台付过账,十点多 
钟,牛郎的处女约会结束。菜果然便宜,酒菜共二十多块,不过牛郎不明白的是,为什 
么花二十块车费来吃这餐二十块钱的饭呢?大约女生的帐本结构不同吧。  

  校门口下了车,并肩进了学校。秋夜清凉,天穹深邃,丝丝丝淡淡的香味钻入鼻 
孔,牛郎感到有点晕。不是晕酒,也不晕人。两个人默默地走着。  

  这是个美妙的晚上吗?送云紫烟到三号楼下,牛郎问自己,这是莫名其妙的两天。  

  “牛头,周末带我去找家教吧,我想看看,听说挺好玩的。”云紫烟最后请求。  

  酒气上涌,仿佛西班牙斗牛看到红布,憋了很久的怨气终于爆发,牛郎心中怒气暴 
涨,冷声喝道:“家教不是用来玩的,大小姐!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城里的小屁孩,你们 
有权看耍猴,你们可要笑猴耍,难道你们还要把猴子的饭碗也砸掉吗?”  

  理论上来说,云紫烟这一生还没有受过这种气。眼一红,她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这番话说完,牛郎心下轻松了许多,仿佛一股闷了很久却始终无法聚集的气终于 
“嗝”地一声吐出。不过马上,嗝气再生,又是无从捉摸无法聚集,只在心头涌动。  

  牛郎闷闷地回到宿舍,也不洗脸刷牙,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发瘟般死死地倒在床 
上,酒气臭气完美地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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