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笑的故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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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楼 发表于  2004/12/28 16:08:57    编 辑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信条被提出了N千年,于是这个民族繁衍了N千年。如果 
达尔文生长在中国,应该早就可以知道自然进化论中“过度繁殖”的概念了。中国的土 
地大,于是中国人喜欢大,大的院子、大的房子、大的衣物、大的排场、大的家族、大 
的心胸。然而随着封建□□的离去,随着解放思想的到来,一切原来的信条都成了风雨 
飘摇的大树。 
    任何语言都善于对各种情况做出不同的诠释,如果你喜欢以前的生活观念,那么可 
以说传统可以说正派,同样也可以说顽固可以说迂腐;如果你喜欢追求新奇的生活方 
式,那么可以说超前可以说有魄力,同样也可以说浮躁可以说叛逆。甚至,很多时候连 
词语本身的感情色彩都发生了变化,如同我用到“叛逆”的时候还在考虑它是不是个贬 
义词。 
    在这个万花筒似的世界里,思想成了最没有立场的东西。 
    易笑说他总是生活在矛盾中的。我不知道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矛盾可言,他周围发生 
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比起我的一些初中没 
毕业就去四处漂泊流浪找工作的同学来说境况好了不止多少倍。可以他就是这么死心眼 
地天天在别人面前喊累。 
    易笑是独生子,这是用来解释他的自负的很强烈的条件。我也是独生子,不过我没 
有他那么开明的父母。我的老爸老妈见了我就说谁谁家的孩子在啥地方工作一个月挣多 
少工资,谁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啥学校给家里人多长脸……每当易笑对我提起他的父母时 
我都恨不得把他装在麻袋里捆在石头上扔到黄河里去。 
    独生子,在一段时间内是让人谈虎色变的词汇。如果把这个词汇放在某个人头上, 
几乎就相当于发配充军一般,至少是准流浪汉。因为这个词汇基本等价于高傲,无生活 
自理能力,情感冷漠,缺乏基本交流素质,and so on。易笑的父母确实把他照顾得无微 
不至。易笑说他最晚一次让父母喂饭是在7岁,我听了之后就在想我7岁之前是怎么活过 
来的。易笑说他几乎没有自己洗过衣服。我问他:“你知道怎么洗么?”他说:“当然 
知道,只是洗得少而已,想当年我自己整整洗了一年的衣服。”然后,他就开始向我说 
那次回家之后向父母显摆他自己洗过的衣服,父母都特别惊讶——这是自己的儿子么? 
可惜,我没有见过他洗过的衣服是什么样子,反正我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洗过的衣服。 
    易笑和我们都算很熟识,确切的说是我们和他很熟识。他从小就感觉得到孤独。父 
母是双职工,在两个人都出去工作的时候,为了防止儿子到处走丢了,就把他锁在家 
里。易笑没有反抗,因为对于他来说父母都出门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被锁在 
家里,看电视,或者干些别的活儿。记忆中他找不到另外的一些选择。直到后来长大了 
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特别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那时的他已经习惯了孤 
单。所以,当父母再次出门工作的时候,他主动的选择,就是被锁在家里。在叔叔阿姨 
们的评论中,这个孩子如同大闺女一样可以长时间地不淘不闹——易笑不知道闹是什么 
样子的。家,就是他的闺房。 
    周末,我们都迫不及待和哥们们出去玩,到大街上疯。易笑却能一个人在宿舍里呆 
一天,看电影,打游戏,看小说,上网。我在想电脑屏幕对于他来说也许是小时候取代 
电视的东西,这个普通的玻璃面板应该是他成长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们叫他出去的时 
候,他就露出一副庸懒的样子,磨叽半天,后来,我们就放弃了。我从小就是胡同里的 
野孩子,家里写字台上现在还放着我穿开裆裤流着鼻涕在胡同口撒泼的照片。易笑不 
是,他就喜欢像死猪一样圈在宿舍那方寸之地。每晚宿舍熄灯后,我们的“夜市”就开 
始了。在楼道里疯,闹,感受着黑暗来临之后由身体里释放出来的被阳光压制一整天的 
野性。可我很少见易笑在各个宿舍逛。别人找他是简单不过的事情,直接到宿舍就可 
以——我只能用懒来形容他。我问他为什么不和我们几个哥们一起玩,他说他也想加入 
小集体里面的生活,可是他不习惯,然后就冲我笑。我说过他的笑很慎人的,于是我会 
选择马上顾左右而言它。虽然我是他朋友,可是我读不懂他,很多时候都读不懂。他的 
笑容后面藏匿着的东西大概是我永远没有办法理解的。 
    对于我来说,从小就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我早已习惯了在广袤的天空里任意驰 
骋;对于易笑来说,从小就是一棵温室大棚菜,他已经习惯了在温室里呆着。我向往他 
的定力,可以在座位上一坐就是5、6个小时,可我终究成不了他,外面的世界对我的诱 
惑太大了。也许,他也在向往我的野性吧,但是我肯定他也成不了我,他这辈子估计就 
烂在电脑前面了。 
    在这个□□化的世界里,一个渴望进入集体但是又终究不会进入集体的人,他的命 
运似乎就是那么富有戏剧色彩。在我看来,他的才气似乎也很平庸,至少从我这双浑浊 
的眼睛里看不到他有什么“慧根”,也就和我们这些堕落分子一样整天不务正业,享受 
着大学里的颓废生活。可是他身上总有那么一点东西,我说不上来是什么,使我觉得他 
就是一个谜,他自己也解不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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