蘼蕪葉落,彼岸花開(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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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二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8/4 16:37:50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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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隅中,一顶煖舆停在了长干里巷口。 王凝之翻身下马,行至舆前:“今日外祖府上不知有何喜事?往来恭贺的宾客络绎 不绝。小巷逶迤,舆不能行,恐要相烦阿母于此落轿了!” 郗璿闻言,自煖舆内探出头来:“既如是,诸儿且随母步行趋之!” 待得行至张灯结彩的太尉府前,见立于门前迎宾的正是郗鉴的长子次孙――郗融, 王凝之匆忙疾步上前,将其拉至一旁:“外弟,尊府今日所来何喜?” 郗融眼见一众表兄尾随姑母郗璿而来,心中不免得意,于是高声应道:“昨日朝廷 颁下诏书,擢家尊做了徐州刺史,都督徐、兖、青、幽四州军事,是以今日门庭若市。 未及报喜,却不料仁姑已然知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此时的中原,暴君石虎遗下的后赵政权,已被反戈一击的民族英雄――武悼天王冉 闵如秋风般扫了落叶。而颁布了《杀胡令》的冉闵在五胡杂夷的夹击下,亦旋即身死国 灭。北方故土,因而重遭异族蹂躏。其中关中一带为氐酋苻健(晋征北大将军兼冀州刺 史苻洪之子,其弟苻雄之子即前秦世祖苻坚)所据,史称“前秦”;河东一带为鲜卑贵 族慕容儁(晋镇军大将军兼平州刺史慕容皝之子,其五弟即后燕世祖慕容垂,其六弟即 南燕武帝慕容德,其幼子即西燕威帝慕容冲)所据,史称“前燕”。 为御外侮,东晋朝廷不得不假节荆、扬、兖、徐四州刺史,以兖、徐二州共抗燕 兵,以荆州之地独拒秦军,以扬州之地拱卫京畿,因而此四州刺史俱手握重兵,于一班 地方要员之中尤为显赫。是以父亲郗愔荣升为徐州刺史,郗融颇有些一人得道、鸡犬升 天,见姑母郗璿携一众表兄来访,还当是前来恭贺,因而不免炫耀开来。 得意之态尽收眼底,王徽之亦不免嗤之以鼻:“长舅将领京口兵?应变将略,恐非 其所长!” 郗融闻言立恼:“公今日拜,子猷言语殊不逊,深不可容!” 还未待身旁立着的王凝之代弟赔罪,一位虬髯粉面的青年便已自门内闪了出来: “此乃陈寿作诸葛评。人以家尊比武侯,复何所言?” 来者正是时谚所云“盛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的郗超。郗超,字嘉宾, 乃是郗融的长兄。因无意听到表弟王徽之借西晋武帝时著作郎陈寿所撰《三国志.诸葛 亮传》里的评语“然连年动众,未能成功。盖应变将略,非其所长欤!”讥讽父亲,是 以夺门而出代弟弟郗融解围。 世人常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但郗超却与父亲郗愔在性情上大相径庭。郗愔为人 庸碌无为,性喜敛财,却颇为信奉天师道;而郗超为人精明干练,轻财重施,偏又是位 虔诚的佛教徒。 郗愔于临海太守任上大肆搜刮,所得钱财数以万计,郗超心中却很不以为然。一日 晨起问安,郗超故意于父亲房内盘桓,支吾良久而不肯离去,却屡屡言及财货。郗愔察 其言而观其色,不免大笑:“汝正当欲得吾钱耳!” 心想郗超一黄口小儿,纵使再如何 败家,亦不过挥霍几百万铢罢了。于是便下令开库一日,任由长子取用。却不料郗超一 日之内,竟将库内所藏悉数赠予亲朋好友。郗愔得知此事后,惊诧不已,奈何有言在 先,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郗超少年老成,舞勺之年(古人称男子十三岁时为舞勺,源自《礼记.内则》:“ 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即被时任抚军大将军的会稽王司马昱辟为掾属。待 到司马昱升任司徒后,又被大司马桓温征为司马参军,与前司徒王导之孙王珣(字元琳, 乃王导三子吴郡内史王洽之子,时任司马主簿)同在桓府任事。 后值国子祭酒谢安创办芝兰书院,桓温为与中军将军殷浩抗衡,急于扩充势力,于 是自求武学馆博士一职以便招贤纳士,致使武学馆虽名为芝兰书院八馆之一,实乃桓温 一人治下的幕府。不过时逢乱世,武学之术,近可保家,远可卫国,乃是最为实用的一 门学问。因而芝兰书院武学馆可谓人才济济,非但郗超、王珣几位旧部悉数嫁鸡随鸡、 嫁狗随狗,就连谢安之侄谢玄、襄阳豪族习凿齿(字彦威,乃桓温府上司马别驾。居襄 阳时遇高僧道安,自报姓名曰:“四海习凿齿。”因道安应声作答“弥天释道安”而与 之交好。后前秦世祖苻坚领兵南侵,攻陷襄阳将其与道安法师掳去长安,笑语群臣曰: “朕以十万师取襄阳,所得惟一人半!安公一人,习凿齿半人。”)等人亦不惜移樽就 教。但真正为“挺雄豪之逸气,韫文武之奇才”的枭雄桓温所倚重的,依旧是善于权谋 机变的参军郗超,以及精于内务筹划的主簿王珣。因郗超蓄有虬髯,王珣身形矮小,因 而芝兰书院武学馆乃有“髯参军,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一说。 因有了大司马桓温这株大树作靠山,纵使桀骜不驯如王徽之者,亦不能不对郗超有 所忌惮,只得讪笑着拱手施礼道:“见过表兄!” 郗超瞋目了表弟王徽之一言,并不接话,而是将头转向了立于台阶下方的郗璿: “侄儿拜见大姑!家尊与家叔俱在大厅相侯,还请大姑随侄儿前往。” 待得郗璿携诸子入厅,与大弟郗愔、次弟郗昙寒暄过罢,适才想起了五子王徽之临 行所托,于是开口询问道:“阿父身体康泰否?如今何在?” 闻得姐姐询问,郗昙不免垂泪道:“阿父上月偶感风寒,不期服了几帖药后,病情 反倒日笃了。前日请了太医令范汪前来诊视,却道...却道阿父他老人家已然病入膏 肓,救不得了!如今将养在内室,阿姊快去瞧上一眼吧!” 郗璿闻言大惊,再不顾与厅内诸多前来恭贺的宾客招呼,径自随弟弟郗昙往内室去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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