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提--老家的感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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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7/31 16:07:34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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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感冒,却是亲切的无疑。年前后,总得有这么一拨赶上的,不知不觉竟就被传染 了。晚上睡觉,总觉得哪处有点不自在,等到第二天起来,一两口痰涌在嗓子眼里,便 是有了。开始琢磨,使水传染给我的尼,倘若近期只跟那一个“同感”有过接触,便是 确定此人。若是相熟,不打个电话专程告知,便也在见面之时常常叨念: —我这感冒,是你传染的吧 —这怎讲法,我也感冒了,兴许是你传上的尼 —你几号得的 —腊二十二 —我二十四得的,肯定是你没错 —不是别人 —认识的就你一个 —是我是我,可我这也是被传染的啊,你那琢磨明白了,我这还不知道是谁呢 —那你再琢磨去吧,我可是先走了 若是不幸之前多遇到了那么几个“同感”,便成了一道小侦探题,并且往往是解不开 的: —他大伯是小年前三天得的 —他二十,你不是二十四得的吗,有那么慢吗,你就确定不是你们那老彭传的 —老彭那不是传染的,不过保不准是老赵传给我的 —对门那二婶不也是吗 —尽瞎琢磨,对门那哪传得过来 明确或是糊涂了病的起因,自然就要去治,这治的方法确实千奇百怪,从三大床棉被到 三大副中药,从三小片消炎药到三小捧各种药。这边只嚼两口药草,那边确是干脆拔几 个火罐,那位去喝了两口急支糖浆,这位则请假补了半天觉。感冒当作百病医,百病却 作感冒治。 然而有人自是没那胆气,才气或是正气。明知要受罪,却非要前去那医院不可。这第一 步,自然是学习汉语拼音,大口张开,舌头不动,用那声带颤出一个“啊”音。嘴张得 大,眼睛自然不好瞄准那白帽白褂大夫的动作。只敢用眼角稍稍的瞟一下,只见那手也 不摇,就从个钢铁制的签盒当中随意抽出一只来。耳边却闻道“怎么闭上了,再张大 点,啊,舌头放下,舌头放下”。可是这张嘴不说话,容易流唾液啊。敞着喉咙咽下这 点口水,舌头上还放着冰冰凉凉的一只签,还有个人正往里面瞄,总不是那么回事。还 是早点闭上嘴为好,用过的这签,被扔到了一个开口签筒子里。趁着这边等你咽完口水 之际,瞄到了那开口签筒子上写的是一个有菌,那第一个签筒子确是无菌。“是啊,我 喉咙里有菌,把人家无菌的签子都传染了”怀着这想法,再听大夫的话。“你这扁桃体 发炎了/有点红/没什么事” 这是幸运的,尽管往往没人能弄明白这扁桃体到底是个干什 么的家伙事。甚至没有多少能弄清楚这“炎症”到底是怎个来龙去脉。但总体来讲,听 大夫的话,确是没错,“我给你开点消炎的药,再开点普通治感冒的药。这个XX霉素, 一天一/二/三次,一次一/二/三粒/片。这个XX清咽……”。而那不大有这么幸运的人们 呢,往往会得到以下的语音“我看你那气管也有点发炎的迹象,有可能使气管炎,你去 做一个透视。”或是“我再给你听听”。 刚刚还仅仅是学习汉语拼音,这“我再给你听听”干脆就是重新从娘胎里出来一次。得 学怎样呼吸,“呼气,吸气,使劲,再呼,再吸,呼气,吸气,一直这么下去………… 好了,转过身把前面撩起来……”。冰冰凉凉的一块顽钢,就那么顶在你那后背上,还 得自己把衣服撩起来,不能轻易动,让你呼就呼,让你吸就吸。完事还要自己转过身 来。若是只有医生一人,也还好办,但这感冒传染,自然全县城的人民总还要有几百个 陪你的。诊室里男女老少大小都有,大夫若是说点无关病痛的话,这人,可就是丢的大 了一点 。“你这挺胖啊,得少吃点,多运动,这才能少得病/挺瘦啊,多吃点,要不然 没有抵抗力/穿的挺多啊,捂太严实了不好/就这两件,再冻着”。这人丢的终结,大抵 是这样的两种“你这肺子里有点水音,可能是发炎了/没有什么声音,保险起见/水音挺 大的,发炎了。你得去照个相,把情况看明白了,给你开单子……”或是“心脏有点 乱,去做个心电图吧,给你开单子……”。一边拿住单子,一边答应着,一边琢磨这听 诊器到底起了什么作用,一边同情的瞅了一下接着坐到那受刑椅上的女同志。 透视的特点在于它不像拍照那样有可以炫耀的战利品。若是拍照,光是那么一个大塑料 袋子就已经成了炫耀品,等到片子拿回去,则但凡懂一点人体构造的,都要拿过来看一 下。十几个人那么一抢,这病也就变成了奢侈品。即便没有那么多人来争抢,这照片倒 也可以作为一个后现代艺术品,摆到床头墙角。然而透视却截然不同,非但你得把什么 拉链,怀表,手机,钥匙全掏到一边去。基本上什么金属都不能留。[1]并且你或站或躺 的让人摆弄完毕之后,往往连二十个字都得不上,这不到二十个字之中,又要刨去那透 视医生的大名。剩下的狂草,就真的是无法辨认了。因此就得趁着那医生狂草之际,带 着刚刚对那看不见的射线的恐惧小心翼翼的去问,“大夫,我情况怎样啊”,得到回答 以后,这诊病的阶段,却算是告一段落,趁着掏出那几张红色大洋的当间,先转出这医 院去。 暂别这肺炎,心肌炎,气管炎……回来说我们那感冒,大抵得过病的都能看出,这次这 感冒,故意没有感染肠胃,这原因就在下面的言语之中。 养病,养病,老家的感冒,亲切就亲切在这个养字里头。在老家患上的,自然也要在老 家养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待是躺累了,想起床来干点活,不是“你歇着吧”就是 “等好了再来做吧”。那电视遥控器的位置,多半也就是被握在右手中,少半呢,自然 是在左手中了。好受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倒不一定非要吃饺子,反正得依着这养 病的意思来,只要不是譬如整只烤乳猪,咳嗽要烟抽什么的太过火的要求,都会满足这 养病的。老家能想到的各类小吃,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只是有这么一个问题,即便是最 爱吃的山楂糕放在面前,也得挺住,不能狼吞虎咽,需是只食二三块,就推推揉揉,不 能再取。否则,养病未好,先变成装病的了,这会使得你跟老家间的情感亲密指数大幅 下跌。 养病舒坦。养养病的则实在是一件颇受非议的活计。其主要原因在于即便他几乎没有防 护而跟这感冒病毒发病者离得这么紧,属于那医学书上的易感人群。却又不能倒下去, 否则便成了多米诺骨牌,那养病的可就不再是什么舒坦的差事了。这倒成了边际效应: 养病的越多,养病的舒适程度也越低。为了预防这么一个糟糕的状况,这养养病的不得 不拿起同一种药片/汤药/胶囊……至于护理,他饭嘴没接住掉到床上,得给擦干净;想 吐得话给拿痰盂,拍后背,还得把挂嘴角上的沥沥拉拉的那点擦干净;端杯开水,不能 太热还不能是凉的,得给他吹一吹;隔着点时间,得给他拿着体温计夹到胳肢窝底下测 测体温,还得记得拿出来。除此之外,还得给他喂药,陪唠,盖被,读报……不在护理 的时候,也不能闲着,得琢磨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他那衣服什么时候给他换了好去 洗,他用过的那有菌的餐具怎么消毒,并且还要竖着耳朵听他那边的随时召唤。 所幸医院还有那叫住院部的,一天花几十块钱给他送过去,总比请事假受这累要好得 多。更何况输液点滴吊水或是叫作滴流,这重型武器不把它讲出来,这感冒总觉得缺了 好大一块似的。 病房,病床,病友。得病还能得出个朋友出来,是啊,命悬于同一滴流架上,病毒传染 于数床之间,若不是友,却也说不过去。交谈之中,若是恰好又是“同感”,这友谊, 就更进了几步。若各自都有一点生病常识,讲的就又更多一些。谈论之间又切到了几处 同好,同恨。倘若二人又都是钟情于老家的感冒,那病愈后的联系,就自然而然的产生 了。 滴流/输液/点滴/吊水的过程,别有一般特色。“青梅素?还竹马素呢,没文化,那叫青 霉素,对,就是你家那馒头长的那绿毛,那就是青霉。”这自然是臆想的场景。实际情 况,则是下述这样的。若想吊水,先要过皮试的一关,不然那“青梅素”,是想注都注 不成的。皮试的这一针,比正常的注射针金贵不少,这一点从那针筒的颜色不同于□□ 都能瞅得出来。皮试过后,胳膊上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肿起了一块,就得等这针慢慢消 去。若是消得慢了,那自然就是“过敏”,“青梅素”自是不能使用。若是消得快了, “青梅素”也不能使,得使“先锋”。不管它是“先锋-B”还是“先锋-6”,总之护士 推了一辆小推车进来,然后告诉你这点滴的持续时间。接着你就得赶快一路小跑去上厕 所,然后再一路小跑回来。若是反应慢了点,或是害怕疼痛,妄图耍点小阴谋诡计,护 士配药完毕,可就是不管你是否带了同性家属过来都是“等扎完了再去”。把那四五个 小瓶里白白的粉末稍稍润湿后吸入针筒注射到那个大大的滴流瓶当中。标签上大大的注 射用生理盐水字样告诉你这不到1%的NaCl是为了保持你循环系统的盐平衡,防止你红细 胞缩水才加的。 一切都妥当后,“攥拳,攥紧了”。不管黑白胖瘦,手都得握成拳型。用橡皮管扎住手 腕好保持静脉血不容易流回心脏去。就开始选血管了,这根太细,不行,这根看不清 楚,不行。碘酒涂来涂去,涂的手背凉飕飕。终于选定了一根后,手起针入,疼痛倒不 是太剧烈,但是皮肤下有那么长的一根针,想想总觉得不大正常。但是顾不过这些就瞅 见一道红线顺着那个滴流管道就冲了上来,本来在皮肤下面藏着的循环系统竟然都跑到 了外面来跟这个管子和瓶子连在了一起,“保持这个瓶子的高度啊,要不然你那血管里 的血就像刚才那样回涌出来了”。然后手慢慢松开,等待着这冰冷的液体在手和小臂的 内部与血液混合。 等待着滴流流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拔掉滴流则颇带有喜庆的色彩。且若不是“明天 记得上午来,换左手扎”的话,竟是可以摆上小半桌酒菜,十分小小的庆贺一下了。 大病初愈,还有一点点享受的时段,这里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老家的感冒,从传染发现到最后的痊愈结束,就是这么样的始终如一的从骨子里透着这 样一种亲切的感觉。然而倘若我没有过咳嗽、发烧、嗓子痛,没有过吃药、打针、吊滴 流的话,想必它会是更加的亲切。 老家的感冒,今年跟我确是格外十分的亲切啊,咳咳…… PS:我不大爱吃山楂糕,我爱吃糖水桃罐头^_^ PPS:不到一年,又感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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