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并非艳情的故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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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mian2010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6/7/16 7:51:44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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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眉被一顶红轿子跨过高高的门槛,从偏门抬进这间飞檐朱壁的大宅院时 ,不过19岁。 她知道她永远的活在了19岁。19岁以后的生命就被埋葬在这灰色的坟墓里。而现在坐在轿 子里的只是一个叫五姨太的东西.。 三月的阳光柔媚如水,在飞檐,墙壁,屋角间九曲回转,美的很暧昧.戴眉就在暧昧的眼光 中,暧昧的笑声里进了四间浓郁着暧昧氛围的别院,向四张冰冷的面孔行礼,叫两个几乎可以 作她母亲的人"姐姐"。 戴眉如一粒石子投进了古井,没有引起一丝波澜。只是大宅院里又多了一间别 院, 佣人们又多了一个主人。在闲聊时,丫头老妈子又多了一个话题,悄悄感叹五姨太的孝顺 。戴眉本来家道殷实,父亲因被人陷害定了重罪。这苏州城里权倾一方的陆老爷一句话就 可以救人,条件是戴眉做他的五姨太。于是戴眉主动退学嫁了过来,只带了一箱书。那时 侯,戴眉大学三年级了,小有名气的才女,还做着文学的梦。 陆老爷有四个儿子。戴眉只见到了三个。“还有一个三少爷,是二太太的,在念大学 。只周末回来。人最好了。可惜小时侯得病哑了。”张妈很惋惜地告诉戴眉:“二太太因 此成了笑柄,也就不大喜欢他了。” 戴眉大多数时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白天是很空闲的,翻翻带来的书,晒晒太阳。 她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比如打麻将,凑一桌只要四个人。在这个溢满香艳气息,以色侍人 的地方她有的优势只是年轻。可以带出去应应场子的花瓶而已。其实老爷对她还是好的,一 门心思都在她身上.于是三太太就指着自己的女儿骂:“狐狸精,小小年纪就会勾人!” 如果不是那个周末,戴眉一定会浑浑噩噩过下去,直到自己圆润身体里的青春被榨干。 每个周六中午,大宅子里的主人们要凑到一起吃饭。偌大的房间十分肃穆。阳光百剌 剌地透过窗棱投下点点阴影。脂粉香混着菜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一切照旧,添了把椅子而 已。大家默默的吃饭,老爷不说话,是没人敢出声的。偶尔某个姨太太送个媚眼给老爷。戴 眉一粒一粒地数饭。突然对面的椅子被拉开,坐了一个人。“波儿,怎么又迟了?”老爷威 严的声音撕开了沉寂。没有回答也没人抬头。这就是三少爷了。老爷指着戴眉说:"这是你 五妈。"戴眉微微抬头,看见一张清秀而带点病态的脸。目光如夕阳里的河水,冷滟滟的。这 张脸似乎也写着惊讶。 戴眉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思索了一下午,终于想起了这个叫陆波的三少爷 是上一届的 学长,写过不少文章。戴眉掩嘴一笑:以前看他总不说话,以为是深沉,原来竟是不能说的。 笑着泪水就滴到了粉底碎花的旗袍上,印开了一朵朵暗花。不知不觉面前多了片阴影,一抬 头,竟是陆波。戴梅转身欲走,为了避嫌。陆波拦住她,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你是戴眉?”戴眉避开他的眼睛点点头。 “我读过你的文章,很有才气。” “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吧。” “我们很多同学都喜欢你的风格。” “不记得了” “讲你很纯洁,文风却犀利” 戴眉轻轻地叹道:“是吗?” “你以前好象最恨一夫多妻制?” 戴眉猛地抬头,迎上的却是陆波嘲讽的目光。 “你现在是为了什么?钱财?”陆波在地上不停写。戴眉盲目地摇着头。 “谢照宣为了你差点醉酒死了!”陆波扔掉树枝,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照宣?那个暗恋自己的学长吗?戴眉大脑中一片空白。到处都是陆波嘲讽的目光。 一连几天陪老爷应酬,又到周末了。戴眉没来由地害怕。周六中午就没有去吃饭。“ 不知□□几个太太又要怎样说了。”张妈好心地劝着。戴眉冷冷一笑:“我怕什么?”不 自觉地走进了花园。戴眉盘着高高的发髻。淡紫暗花的旗袍在阳光的挤拎下嫩得出水。因 为是午后,花园里静的很,偶尔几声鸟啼。戴眉隐隐地听见假山后有轻微的响声,便悄悄 地去看,一男一女低声地说着什么。隐隐地觉得是大少爷和四姨太,吓地戴眉急急的往回 走,一不留神撞到一个人,是陆波。陆波飞快地塞张字条给她,展开一看 :我知道了你的 事,错怪了。戴眉苦涩地一笑,抬头却看见了陆波满眼的怜惜。“聊一会吧。”陆波诚恳 地在地上写着。戴眉犹豫了一下,径直走到一张石凳边,坐下。她本准备选一处隐蔽点的 地方,但是想到刚才假山后的一幕,觉得这样才正大光明 。反正午后花园是少有人来的。 “你还写文章吗?”陆波在地上草书。 “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喜欢看谁的书?” “以前是鲁迅,萧红,现在偶尔看看鸳鸯蝴蝶派的。” “天啦!”陆波满眼悲哀。 “我现在的职责是伺候好你父亲。鲁迅,萧红帮不了我!三少爷!”戴眉多少天的 无奈和愤怒毫无保留的砸向了陆波。而在此之前戴眉只能用微笑来压抑,对任何人微笑。 陆波不停地在地上写着:“对不起”直到手中的树棍断了。 戴眉歉意地笑了:“其实,张恨水的文笔还可以看的。” 陆波停了很久:“以后学校发生什么,我告诉你。”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人站起来 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陆波很守信用。每个周末都偷偷告诉戴眉一些事情,每次两人都装做偶然相遇。有 时在花园,有时在长廊。戴眉陆陆续续知道谢照宣弃笔从戎了,还有几个同学结婚了,陆 波他们还逃课参加游行。戴眉既渴望又怕听到这些。每次总将一腔的怀才不遇发泄在陆波 身上。 戴眉开始喜欢参加各种宴会,喜欢看到各种华丽的服饰裹紧自己的身体;喜欢自己 摇曳的身影后一片艳羡的目光。只有这些才能麻醉自己,才能把自己的恐惧埋藏在厚厚的 盔甲里。每次卸妆时,戴眉摸着自己浓装艳抹的脸,久久不愿擦去。这是自己唯一的保护 和屏障。剩下的时间戴眉唯一做的事就是等待周末,等待这种刺痛的快乐。 然而一连几个周末,陆波没有回来。因为要考试了。没有了发泄对象,戴眉总觉得少 了些什么。就在戴眉的满怀希望渐渐消磨殆尽时,陆波回来了。 不是周末,因为他的生日到了。而太太坚持要他回来:“连女孩儿都过生日,何况少 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二太太特别地看了看只有女儿的三太太。二太太只是要争一口 气。这个儿子虽然哑巴,但毕竟是儿子。当晚三太太女儿 挨骂的哭声响了很久。 生日宴会办的还算热闹,二太太很骄傲地接受着恭维。客人们猜拳行令,觥筹交错, 相互调笑。几个少爷高谈阔论,显示着自己的能干。菜的热气和香烟的烟气交织。一张张 兴奋的油脸若隐若现。戴眉觉得很狰狞,却发现陆波静静地做在角落里,漠然地看看这场 闹剧。戴眉一阵心寒,觉得这灰色的坟墓里,还有一个比她更可怜的人。陆波几乎没有父 母之爱,下人的尊重抵不过鄙夷,而自己毕竟还过了19年的倍受宠爱的时光。等她回过神 时,陆波已悄悄地退席了。戴眉不又自主地逃离这阴暗而虚情假意的大厅。象是有一股奇 妙的力量指引。戴眉如吃了□□般转弯,转弯再转弯,竟走到了陆波的住处。她抬起手想 敲敲窗子,想了想觉得不合礼仪,转身欲走。门开了,陆波笑着站在门边,无力而病态的 笑却是撕裂这个宅院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利器。而戴眉紫绒旗袍的高雅和半敲窗子的天真, 则是这个暮春最美的记忆。从这一刻起戴眉知道了自己所有的美丽只是为了这个叫陆波的 男人而绽放。 陆波的住处没有华丽的摆设。桌上放着一本张恨水的《魍魉世界》。陆波拿起书塞 到戴眉手中。在眼波的交会中,陆波打破尴尬:“会下棋吗?”却转身摆好了棋子。“你 不怕人说你吗?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会”“主角不是我。反正我中途退席,大家不会察觉。 习惯了”陆波不以为然地草书。在举落棋子间,陆波手不经意的碰了碰戴眉的手,抖了一 下,很细微。一丝热流传到戴眉心中,击活了遗忘很久的少女的羞涩。这个下午是戴眉生 命中最美丽的回忆,然而只有这一个下午。她和陆波的手不经意的相碰是她第一次也是最 后一次与陆波亲密接触。 晚上,老爷很随便地问她下午去哪了。“和三少爷下棋了”她理直气壮。“难怪老 三说看见你和三少爷了。”戴眉心中一紧,象是秘密被揭穿了。其实老爷没有多心,在他 眼中,陆波是个残废。自己的女人怎么会看上一个残废呢? 等待周末的日子多了点甜蜜。起先,他们只敢在吃饭时匆匆交流眼神,无人时相对 沉默。而后即使有人他们也想方设法做些暗示。但是永远只停留在暗示。 四太太和大少爷的事终于败露了。大少爷被赶出了家门,四太太被施以“骑木驴” 的酷刑。行刑那天,老爷让姨太太都去看。淋漓一地的鲜血和四太太呼天抢地的惨叫便永 远地烙进了戴眉的每个夜晚。她羡慕四太太的勇气,而自己是永远做不到的。建立在性的 基础上的爱远比建立在同病相怜上的爱现实。 这件事以后,老爷加强了防范,一夜间苍老了很多。而老人都是多疑的。戴眉和陆 波不敢明目张胆地匆匆对视了。 老爷和陆波间的矛盾最终还是引爆了,不是因为戴眉。陆波参加了游行,配合工人 □□。而参加□□的工人一大半是他父亲工厂里的。老爷气的晕倒,而陆波倔强的不肯认 错。于是几个姨太太出主意,替陆波订了门亲事。让婚姻束缚住他的心。戴眉最后一丝幻 想也破灭了。陆波是个负责的人,一旦结婚,就不会对不起他的妻子。 花园假山后。“父亲要我结婚。”陆波只有无奈。 “你终是要结婚的。” “我不想,可是没办法,我没能力逃脱这个家庭。” 戴眉没有写“私奔”这两个字。因为没有这个家庭,陆波说不定连自己都不能养 活,这就是文人的悲哀。世俗的目光对传统的文人有致命的杀伤力。既然两个都不是能负 起“私奔”压力的人,只有放弃了。 戴眉冷冷一笑:“恭喜你了,三少爷”眼泪却凝在了眼眶里 。 “对不起了,我们家欠你太多” “没有谁对不起谁,毕竟你我快乐过” “让我吻你一次,就一次”陆波轻轻地写着“以后没机会了。”戴眉犹豫了一下 闭上了眼睛。陆波颤巍巍地将唇慢慢靠近,象是怕伤害了什么。就在唇与唇要接触时,戴 眉轻轻一闪避开了。似乎有脚步声传来。陆波一声叹息,戴眉一声叹息。两人若无其事地 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陆波的婚礼竟然很热闹。这次没人抢着做主角了,陆波第一次成为热闹的中心。 第二天,按风俗新人要拜见长辈。丫鬟向戴眉通报,戴眉无力地摇摇手。然而新 娘子已牵着新郎的手跨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脆生生地叫了声:“五妈”戴眉 的心一颤:就是这一声“五妈”将她和陆波隔在了两个世界,自己永远只是他的五妈。 一层无形的纸,一层道德约束的纸,一层谁都有能力但谁都无力去抬手撕破的纸 就这样横亘在两人之间。在犹豫中,时间永远带走了戴眉各色旗袍里摇曳的灵魂和陆波长 袍下的叛逆。只镌刻了眼神的交错,指尖的微触和那个下午假山后面未成形的吻。 一年以后,戴眉为大宅院添了第五个少爷,叫陆波“三哥”的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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