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海来看我(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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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z1221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6/5/5 4:23:38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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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接到小锋从洛杉矶发过来的电子邮件,我真是有些开心。他说他就要离开那个该死的 奇大无比的荒凉之地到上海来看我了。他是我的前男友,从前在上海时是一位年轻的画家 ,五年前我们彻底宣布分手,宣布分手之后我才真正觉得有一天他会前途无量,但是那时 候已经只想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当然,在我们分手以前我们之间曾像很多对隐 隐地有预感觉得最终总会分手因此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拼命作天作地的情侣一样,发生了在 外人看来惊天动地的一系列事情。 在某些痛苦得几乎熬不下去相互摧残的关头,我曾经固执地相信,爱情的痛苦正是一 种幸福,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撞上。当时我甚至不惜为他放弃生命,当然很难说那时想 放弃生命就是为了小锋,似乎这之间又没有完全相合的关联,人都有活腻的时候,或早或 晚,只不过小锋的出现加速了我那段时间对生命腻烦的过程而已。 我的小命侥幸捡了回来,这事,以后我再会说起。我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女人,说话也 是这样。之后他去了美国,按他的性格他其实应该是在纽约,因为纽约象上海,人多,事 多,热闹,他喜欢热闹,这个我最知道。他应该留在纽约继续画画的,可他还是去了该死 的洛杉矶,常常开着一部北京吉普或叫城市猎人那样底盘厚重的车子,经常像逃犯一样开 很长的路只为找一家对胃口的餐馆。在洛杉矶要像从上海开到苏州那样长的路花一个半小 时才能找到一个饭店,而且中国餐厅的厨房里常常是一个黑人在掌勺,我不知道小锋怎么 能忍受这一切的。 我想我后来想明白了小锋放弃纽约而远避在洛杉矶的原因,他在上海时曾因在大学里 搞动乱被抓进牢里呆了二年,那段日子之后使他惧怕起全世界的警察,纽约是个多事之都 ,警察随时都可能在街头出现,所以他还是情愿放弃在纽约画家朋友多,很多能在这方面 有好收益的事实而躲到相对安全的洛杉矶去。其实小锋坐牢的日子除了留下一些心里或短 或长的刻痕或者叫创伤,对于我们的爱情,却是在那一段日子得到了最深的验证。隔着探 视窗的铁栅栏,我们用眼睛深询,像要把对方身上看出一个大洞来。 那时候的我是多么地会流眼泪,感情又是多么地充沛真诚,我怀念那一段相信爱的日 子,除了爱一无所有的日子,那是只知道自己因为爱而无怨无悔的时候。我远在云南的母 亲如果知道她把我生养了二十多年,换来的却是对她的信无动于衷、白白地想着一个关在 牢里的野男人时,她大概也会感到生孩子的无趣的。 两年后,小锋从监狱里出来,用两个月的时间疯狂地在我身上发泄一种叫做爱的东西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迷惘,不知道我追求的真的就是我所得到的。两个月之后,小锋变得 正常起来,他重新抬起了一张像个正人君子似地严肃的脸,对着我说话的时候,常常变得 心不在焉,他似乎在思考何去何从的问题,画画画不下去,他就在那间我们租下来住又做 他画室的小房间里像个困兽一样抱着头。我第一次对他感到陌生起来。 我不愿再多想往事,现在对于我和小锋来说,只是怀着一种相识相处过相知太深的熟 捻,五年前他从上海一去异国,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们间或地通通电子邮件,因为闲来无事,也因为用这种方式互通有无既快又便宜, 没有多少值得牵记的人,也就没有理由我们再视作陌路。在这种断断续续的联系中,他希 望我结婚了,生孩子了,等到孩子满月的那一天他能从美国赶回来给他带一大包美国产的 对孩子的屁股能真正保护起来的尿不湿。 他大概忘记了我的身体已经被他搞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六年前我们的关系发展到 最歇斯底里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在家酗酒,喝光的瓶子被他砸碎的碎片满地都是,我 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自言自语,而他只是对着住在楼下听到动静赶过来的长着一 个大头的艺评家一个劲地说,这日子没法过了,你看看她的样子,看看她的样子。那个艺 评家替我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她原来好好的,怎么会弄成现在这付样子的? 一个陌生人原来可以懂得你,以为的相爱,要求得到一点点可怜的证明,得到的却是 锋利的伤害,那时候我太年轻,以为很懂人生,其实什么都不懂,只有很强的自尊,以及 一点疯狂的胆量。第一天我想从四楼的那个窗口往下跳的时候艺评家拦住了我,而我抛弃 了父母从云南追随到上海的男人却在一边坐着狠狠地抽烟,他让他放开我,他说我是吓唬 他不敢来真的。我的赤着的双脚被玻璃的碎片划了一条条的口子,而脚上的痛此时升上来 却让脑子变清醒,让我重新觉得好过起来。 我是在第二天小锋替我去楼下艺评家家里取药的时候跳下楼的,自从昨晚酒醒以后, 我就不再哭了,也不闹了,小锋在艺评家的催促下为我包了流血的脚,在那一刻,我已发 觉我不爱他了,我的心很平静,随他去外面干什么,去偷去抢去乱嫖女人,不画画胡乱挥 霍他的岁月对我都无所谓了。我是在安静地睁着眼睛休息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才从四楼 往下跳的,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是为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活着的无意义,为 了惩罚,从前所有的任性、盲目,自以为是的坚持,面对母亲泪眼的无情,逃课为了爱的 冲动,种种,种种不足挂齿的事情都将在我的一跳里得到解脱。我是微不足道的,生活了 二十二个春秋是这样,再生活个二十二个春秋也改变不了,想明白这一点,我就显得大义 凛然地跳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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