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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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楼 发表于  2004/10/9 10:39:26    编 辑   


    

   晚饭回来,但见寝室一老兄紧盯屏幕,作正襟危坐状,木木的坐在那里。他两眼锁定 
在眼前的各种窗口上,脑袋上挂了一个接收器状的耳机(他把麦克风向上支起,很容易 
让人想到抗日战争中战地通讯员背的那个接收器的天线),斜倚在凳子上,一本正经的 
样子。见我回来,扭头观望,瞬间的目光对触,随后又恢复了他保持的那个姿势,一切 
复归正常。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从我中午离开时,他就已经开始保持着这个姿势了,确切 
的说是从午饭回来就是这样。我想到了他超人的稳态与耐力。想我自愧弗如。看着屋外 
酷热消退后余晖残照下的院子,有阵阵人流涌动,有一群孩子欢笑着穿梭在人流中,小 
广场那边还是那些跳舞的人,音乐声起,人群开始活跃起来……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酷 
热后的喧闹。 
   
   我打断了他的专注。“你怎么不出去玩玩,哪怕吃完饭转转也好,呆在屋子里多闷 
阿!”“你怎么知道我这样心情不好?”他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抛出了这句话后,思绪 
好像并没有因我的说话而打断什么。一句话,我已是哑口无言了。看他的架势,是我多 
虑了。于是淡淡一笑,各行其是。 
   
   前几天成天端坐于机器前,听到屋外喧闹阵阵,麻木的心忽然有了一种想出去转转 
的冲动。想到了我多日没有去过的运动场,于是想着去跑一次步。那天酷热褪去,于是 
大改行头,准备前去。等我赶到操场时,发现跑步的人真是寥寥无几。看着远处的青 
山,头顶又是一汪难得的墨蓝,远处的景物看得很远。于是,顿顿气,冲了出去。 
   
   我是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忽然有了一种原始的冲动。四周静静的,这里的一 
切让我感到安全和疏缓。我找到了我还活着的证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打破飘忽,找 
到存在的事实。 
   
   正当我跑的起劲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几声招呼声。扭头一看,是一老熟人。“你没 
事吧你?!”“……”“现在很多人都活得很压抑,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想开点,哥们……”我一脸疑惑。是对我说吗?我抬头看了看四周,忽然发现周围除 
了少数几对情侣,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哼哧哼哧跑步了。 
   
   可我没有他说的那种感觉啊!我还正在以我今天能出来跑跑步,放松一下,调换一 
下心态感到高兴呢,怎么会…… 
   
   “你才有病呢!”我看他在朝我诡秘地笑。于是狠狠地BS了他一眼。 
   
   忽然想到了那段著名的“子非鱼”的论说。 
   
   庄子曰:条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 
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 
乐,全矣。 
   
   后来想想,才发现两人的对话是多么富有辩解力。是的,我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 
的不乐与乐?你不是我,你怎么又会知道我此时的苦恼和愉悦。 
   
   以前读柳宗元的那首“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忽 
然想想,发现诗中所陈诸物,其意境真是悠深飘远,空灵剔透。江边的那位垂钓者,一 
蓑寒雪,满江清彻,在万物沉寂的曲流边,他所垂钓的,果真是诗人眼中的一钩寂寥和 
混蒙清远吗?万径踪灭的八荒中,那位孤独的垂钓者,身边流淌的也许是陪伴过他无数 
个寂寥寒彻,悠梦萦绕的黄昏,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河流;而他所垂钓的,也许只是 
大雪当径后清酸寒彻的那钩小鱼罢了。现实中摒弃浮华和嘈杂,独钓寒江,善临清流的 
智者太少太少。尤其是在这样寒彻凄清的八荒中,一蓑烟雨,临江垂钓,那将又该是一 
种怎样的超然和脱拔? 
   
   于是想起王国维那两句著名的意境之论:“无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 
彩;有我之境,以物观我,故不知何者为物,何者为我。”取其前一句。当我们孑然独 
处物外,用自己的荻管远窥眼前的景致时,万物便皆披载了我的哀乐情愁。我们往往可 
能固执己见,偏执的心,永远走不出自己给自己划定的牢狱。往往却是在这个时候,自 
己便给自己戴上了亲手预作的桎槁。 
   
   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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