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只黑夜里的狐~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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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jiefang 等级 0 楼 发表于 2004/6/28 16:09:57 编 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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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我想我会等到把这个故事写完后再打出来，后来我发现这个故事永远都不可能写完 了。 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写在答题卡背面的。而如今答题卡没有了，故事也就该结束了。 狐狸就是狐狸，与人无关。 那只黑夜里的狐狸 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在这座城市的夜里，有人说他们曾听到过一支歌。 他们赌咒说那支歌是棕褐色的，毛茸茸的，会轻快地跳跃同时细细地颤抖的。就像遥远 地方的星星，你们看见了么？他们说。 那是一支只存在于最缥缈而且虚无的传说中的歌，沙哑地响着古怪的调子，飘荡进无边 无际的夜色，抖抖索索的高音一直拔起在很远很远的远方，然后又在冬夜的路灯光下悄悄掩 没。 那是一支狐歌。 人们说他们听到过我。狐狸咧开嘴笑了笑，那模样让人想起午夜冷清的街道，许多次狐 狸就是在那样的街衢中央轻松自得地奔跑，冲偶尔驶过的夜行车呲着牙笑，但狐狸说它怀疑 那些人是否真的看到过。 那些人，他们从来也不好好看，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狐狸轻蔑地说，于 是用一只爪子拍了拍脚下的水泥地面，只知道赶路，赶路，狐狸说，有时候我真想冲他们 喊：喂——你们到哪里去呀——可是他们从来都不大理会我。 狐狸说着又开始踱步子，棕褐色的皮毛挂上了一层月光，亮闪闪的很不自然。狐狸似乎 对今晚的月色很满意，于是用两只前爪扒着路边一个水泥墩站起来，抬起头去看月亮，瞅得 月亮很窘迫。狐狸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喉咙里转了几转，拔了一个高音，远处一只狗叫起来 了，将将打破了夜的宁静。没出息的家伙，狐狸扫兴地说，于是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顺 着墙根下明暗不定的影子一路朝前走着，大尾巴拖在后面甩个不住。 喂，狐狸低声说，我看见你们了，你们看见我了吗？ 狐狸其实没有在和谁说话，一直都是这样，狐狸其实很寂寞，只有黑夜做同伴。有时候 实在闲得难受，狐狸就对着周围黑黢黢的楼群的阴影喊，对着偶尔驶过的汽车喊，对着空无 一人的马路喊，喊着喊着就会感觉十分亲切,或者更加孤独。不过后来许多过去很幽暗很安 静的小街小巷都装上了亮得晃眼的路灯，夜晚的车流依旧繁忙。狐狸于是就对那些不再安静 的小街小巷甩甩尾巴，从此只冲那些汽车喊叫。半夜醒来的人听见了，很惊恐地问是什么东 西，这时候狐狸就很开心，得意地笑。但晚风中不再有凄惶的狗叫声回应狐狸，狐狸就很伤 心，自言自语地说，那些没出息的家伙都到哪里去了呢。 狐狸于是唱歌，唱歌给自己听。狐狸很喜欢唱歌，而且不得不承认它唱得很好。有时候 路边破旧的小歌厅里会传出来很震耳欲聋声嘶力竭的嚎叫，狐狸就很头疼地说拜托了，不要 这样子糟蹋音乐了好不好。其实狐狸很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说声叨扰，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 他们怎么样才叫不糟蹋音乐，可是冬天是深夜外面很冷，而人们怕冷，全都把门死死关着， 狐狸永远进不去。 于是狐狸只好继续一边流浪一边唱歌给自己听。狐狸唱的歌是各处学来的，但狐狸都很 喜欢。唱到激动的时候狐狸就会到处疯跑，跑动起来的狐狸就像一团棕褐色的、毛茸茸的影 子，轻快得像一片羽毛，在午夜清冷的街道与凛冽的凉风中间撒欢飞跑，跑累了就停下来， 看月亮，看星星。狐狸总想在天上的星星里面找到几颗看起来像狐狸的，可狐狸总也找不 到。 狐狸也很喜欢看周围无边的夜色，狐狸喜欢说黑夜是属于我的。不过这是从前了，如今 到处流光溢彩的街灯让狐狸很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清楚夜在哪里。于是狐狸就赌气似的一个 劲跑，直到爪子磨疼了才停下来，离市区已经很远了。狐狸于是很慌神，坐下去支着脑袋想 了想，然后慢慢甩着尾巴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狐狸喜欢夜，狐狸也喜欢城市。狐狸说不清 楚自己究竟喜欢哪个多一些，于是人们常常可以看到狐狸独个徘徊在城市里的夜或者夜里的 城市。 狐狸不怕人，狐狸很寂寞。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踩满了狐狸漂亮的脚印，狐狸在找一个 朋友。后来狐狸和一只总爱唧唧喳喳话总是很多的白胸脯麻雀成了朋友，静静地听麻雀给它 讲许多从前曾经听过的故事，然后唱歌给麻雀听。有一次麻雀飞走了就再也没飞回来，别的 鸟儿告诉狐狸说麻雀死了，狐狸就很难过，抖抖耳朵，在自己的窝里趴了很久才出来，光滑 亮闪的皮毛也黯淡了。 后来冬天来了，鸟儿们也都飞走了，只剩下三五成群的麻雀在干枯的树枝上面跳个不 住。麻雀们看见了狐狸觉得很新奇，狐狸不耐烦地对麻雀说：可我不认识你们啊。 再后来，就下雪了。狐狸不喜欢雪。下雪的时候地上结了冰，过往的汽车轧上，冰就化 成了雪水。每到这时候狐狸就不能跑，于是咯吱咯吱地踩在雪面上，留下长长一串梅花印， 渐渐散落进属于这个冬天的记忆。 在冬天里，狐狸的记忆是白色的。 狐狸在冬天里遇见了刺猬。一只个子不大的灰色刺猬，久久在马路边上徘徊不去。狐狸 看见了它，于是打招呼说：你好。 刺猬并没有看见狐狸，只是听见了那个声音，于是转过短短的脖子寻找。“你是谁？” 刺猬问。 狐狸想起了《小王子》里狐狸与小王子的相遇，想起孤单的小王子和那只等等待待寻寻 觅觅的狐狸，然后是很多冷清的夜晚里很多更加冷清的故事。狐狸已经记不清那时究竟想起 了什么，狐狸只是不加思索地说：“我是一只狐狸。” 灰白毛刺硬扎扎耸起的刺猬笑了，说：“我是一只刺猬。” 后来狐狸说：许多的相遇只是这样子，你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你。 后来又有谁说：在无边的人群中，我们曾经遇见过，是不是记住，那又有什么关系。 刺猬曾经问狐狸：你又怎么会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呢。狐狸则半真半假地回答：其实我就 是那只狐狸。 狐狸解释说：我们都曾说过，我是一只狐狸。既然都是狐狸，我到底是不是它，又有什 么区别么。 Apr. 2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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